(共23张PPT)
群文阅读
峨日朵雪峰之侧
导入
读一首诗,我们只能看到诗人的一个侧面,读诗人类似题材的多首诗,我们能看见一个更加立体的诗人形象,感受世人更丰富的情感。
鹰·雪·牧人
鹰,鼓着铅色的风
从冰山的峰顶起飞,
寒冷
自翼鼓上抖落。
在灰白的雾霭
飞鹰消失,
大草原上裸臂的牧人
横身探出马刀,
品尝了初雪的滋味。
《鹰·雪·牧人》
诗的第一小节中,鹰从天而至,仿若冬天的化身,从冰山的峰顶裹挟着铅色的风打破雪原之寂,又从张起的羽翼之上抖落寒冷。鹰的雄伟与勇猛,同自然的险恶与壮烈相得益彰——正是神秘的高原塑造着鹰的神力。冰山的银白,夹杂些许天空的澄蓝便成了铅色,而鹰起飞时鼓起的铅色的风,使高原愈加澄澈明朗。但这种带着寒意的晴朗是短暂的。
《鹰·雪·牧人》
在第二小节开头,飞鹰便消失在一片灰白雾霭之中,辽阔澄明的高原似乎也沉寂萧索起来。但画面一转,诗人以英勇的不畏严寒的牧人接替了鹰的形象。在冰天雪地、茫茫雾霭之中,大草原上的牧人裸露着臂膀,横身用马刀削下一抹初雪递至唇边,品尝着初雪的滋味。
在辽阔的雪原中,苍茫的天地间,人是渺小的;在极寒的冰山下,清冷的雪花上,孤独是有温度的。诗人昌耀在这首短诗中省去了耗费氧气的叹词,但他所精心构造的诗歌空间,又何尝不是一声孤独的长叹。
比较《鹰·雪·牧人》与《峨日朵雪峰之侧》
两首诗都使用记叙、描写的艺术手法。
都有鹰、人等意象。
两首诗中,鹰都是勇猛的象征。
牧人是孤独又英勇的,“我”是孤独又坚韧的,“我”的处境更加艰难,“我”也更加坚韧。
两首诗中的环境都是极其艰苦险恶的(冰山;薄壁,深渊……)。
《鹰·雪·牧人》将寒冷与翼鼓链接,是通感。
比较《鹰·雪·牧人》与《峨日朵雪峰之侧》
《鹰·雪·牧人》中,颜色有铅色、白色、灰白,以冷色调为主。
《峨日朵雪峰之侧》中,颜色有白色、黄色、棕色,色调更多样,感情更加复杂。
《鹰·雪·牧人》中,将长句分行,造成语义上的似断实连,余韵悠长,将时间拉长。
《峨日朵雪峰之侧》中,也将长句分行,造成语义上的似断实连,余韵悠长。长句更长,将时间拉长,表现“我”的凝视时间之久。分行是强调现实的“我”是一只“蜘蛛”,强调“快慰”突出“我”的坚韧。
生命
我记得。
我记得生命
有过非常的恐惧——
那一瞬,大海冻结了。
在大海冻结的那一瞬
无数波涌凝作兀立的山岩,
小船深深沉落于涡流的洼底。
从石化的舱房
眼里石化的大海只剩一片荒凉
梦中的我
曾有非常的恐惧。
其实,我们本来就不必怀疑,
自然界原有无可摧毁的生机。
你瞧那位对着秋日
吹送蒲公英绒羽的
小公主
依然是那么淘气,
那么美丽!
《生命》
以重复强调恐惧,以想象描绘恐惧中的景色,大海冻结,波涛变山岩,小船沉洼底,原本充满希望的大海一片荒凉。“我”又告诫自己,要相信自然的生机,自然就像秋日里吹着蒲公英的小公主,那么淘气,那么美丽。
比较《生命》和《峨日朵雪峰之侧》
两首诗都有直接抒情。
《生命》的感情是从恐惧到相信。
《峨日朵雪峰之侧》的感情是坚韧。
《生命》《峨日朵雪峰之侧》都使用虚实结合的手法。
《生命》以淘气、美丽的小公主做结束;
《峨日朵雪峰之侧》以小得可怜的蜘蛛做结束。
两首诗的景色都是凝重壮美的。
比较《生命》和《峨日朵雪峰之侧》
《生命》的分行长句具有似断实连的效果,将瞬间拉长,具有节奏美(在大海冻结的那一瞬 无数波涌凝作兀立的山岩);将场景分行,表现了“我”的凝视,对自然的坚信(你瞧那位对着秋日 吹送蒲公英绒羽的 小公主 依然是那么淘气,)。
《峨日朵雪峰之侧》中,也将长句分行,造成语义上的似断实连,余韵悠长。长句更长,将时间拉长,表现“我”的凝视时间之久。分行是强调现实的“我”是一只“蜘蛛”,强调“快慰”突出“我”的坚韧。
比较《生命》和《峨日朵雪峰之侧》
《生命》中的意象,“大海”“山岩”冷峻壮阔,“小公主”温暖,“我”是一个迷茫恐惧后又乐观的形象。
《峨日朵雪峰之侧》中的意象,“太阳”“山海”“石砾”“雄鹰”“雪豹”壮阔有力,“蜘蛛”渺小力弱。“我”是一个不断攀登又坚韧的形象。
以“赶路人”和“攀登者”的姿态向前
今年是诗人昌耀逝世20周年。9月19日,第三届昌耀诗歌奖在青海颁发。昌耀这个20世纪中国诗坛无可替代的独特存在,再度进入人们的视野。
昌耀的诗,有着独具个性的诗体语言和灵性诗意的审美意象,透露出对人的生存境地彻悟的洞察,表现了对命运的反思和对生命本体形而上的哲思。但在奇崛的意象、陌生化的语言之中却流露出他坚守人生信念的执着精神,以及贯穿其中的对人类未来的忧患意识和使命感。
以“赶路人”和“攀登者”的姿态向前
理想主义和英雄主义精神或隐或现地始终贯穿于昌耀的创作当中。应着一份历史的责任感,昌耀和20世纪50年代初的许多青年诗人一样,怀着满腔的爱国热忱投笔从戎,为保卫祖国远赴朝鲜战场。之后,又响应“开发大西北”的号召来到青藏高原。
从此,这位生长于江南的青年便扎根在这片土地上,遥远的高原成为他永远而真实的家。这片有着原始野性的土地,使他蓬勃的激情得以宣泄,使他昂扬的英雄主义精神有了叙写的载体。
以“赶路人”和“攀登者”的姿态向前
从《哈拉库图人与钢铁》这首诗的副标题“一个青年理想主义者的心灵笔记”中可以看出,“青年理想主义者”是诗人对自我形象的定位。“地平线上那轰隆隆的车队/那满载钢筋水泥原木的车队以未可抑制的迅猛/泼辣辣而来,又泼辣辣而去,/轮胎深深地划破这泥土。/大地啊,你不是早就渴望这热切的爱情?”“在他的眉梢,在他的肩项和肌块突起的/前胸,铁的火屑如花怒放,/而他自锻砧更凌厉地抡响了铁锤。/他以铁一般铮铮的灵肉与火魂共舞。”(《寄语三章》)
以“赶路人”和“攀登者”的姿态向前
从这饱满的激情中,我们能够感受到他参加祖国建设的那份激情。诗人用豪迈的诗句向世人展示心中的理想与信念。面对着黄河,诗人感觉到在他“生命的深层早注有一滴黄河的精血”,这位站立在世界屋脊的“黄河子民”,“对东方太阳”发出了一声“热烈传呼”(《激流》),这种激情的宣泄正体现了诗人强烈的历史担当。
昌耀后期的创作风格发生了转变,许多诗作呈现出古奥艰涩、意念繁杂的语体特色,但在他的内心依然保留着一片崇高理想寄居的领地。
以“赶路人”和“攀登者”的姿态向前
如果说他在早期诗歌中表现出的对理想与信念的坚守,是与其生活的那个时代精神的潜意识认同,那么在20世纪80年代之后的作品中,即便不再有以往那种昂扬的激情和豪迈的诗句,但我们依然能够感受到他精神底蕴中那份对人生理想的执着,依然可以聆听到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心声。他用欣喜的眼光探索着改革开放之初城市的变化和社会的进步。“卖冰糖葫芦者”成了他笔下的一道风景,都市中矗立的一座24部灯的铁塔,在他眼中变成了“24朵金花”“24只金杯”(《边关:24部灯》)。
以“赶路人”和“攀登者”的姿态向前
他以《划呀,划呀,父亲们!》,为新时期的“船夫”助威呐喊;他在《轨道》《城市》中热情赞美那从橘红的、杏黄的、钙灰色的国土上逶迤而去的“条状的钢铁运动”,赞美每晚风暴般颤动在城市空际的光之丛林。他说:“一生,倾心于一个为志士仁人认同的大同胜境,富裕、平等、体现社会民族公正、富有人情。”这个“大同胜境”,则是诗人所“看重的‘意义’”,亦是他“文学的理想主义、社会改造的浪漫气质、审美人生之所本”。这可以说是诗人根深蒂固的理想主义精神的最好印证,也是他诗歌中所表现出的那种深厚的历史责任感和雄浑诗风的根基。昌耀曾说真正能够引起他的敬意并感动的是“为人生”的诗人,而他自己恰恰就是这么一位让我们充满了感动和敬意的诗人。
以“赶路人”和“攀登者”的姿态向前
不臣服于命运并固守着内心信念的精神特质,使昌耀将对生命的热爱和对理想的追求寄予在他所熟悉与热爱的高原意象中。他以乐观的笔触描写大自然,在他的笔下,高寒缺氧的高原不是人类生存的对立物,也不是发泄痛苦的消极承受者,而是活跃向上使人感受到自豪和满足的精神实体。
行走在高原上的昌耀,对荒蛮而妩媚、粗犷而多情、坚韧而古雅、野性而诗意的高原有着独特的情怀,雄浑的大山、矫健的雄鹰、热烈的太阳,构成诗人心灵的向往和精神的图腾,也构成了诗人宏阔的胸襟与气度。
以“赶路人”和“攀登者”的姿态向前
初临这块神奇的土地时,诗人就被奇异、雄伟的山川所震撼,诗人踏着这片“赭黄色的土地”不由得疑问:“这高原的群山莫不是被石化了的太古庞然巨兽?/当我穿越大山峡谷总希冀它们猝然复苏,/抬头啸然一声,随我对我们红色的生活/作一次惊愕地眺视。”在昌耀的诗歌中,自然的高原与内在的生命是浑然一体的,自然中蕴藏着巨大的生命力,生命中蕴含着自然的粗野和诗意。高原的山,在昌耀笔下是一个被生命化了的意象,“啊,边陲的山,/正是你闭塞一角的风云,造就我心胸的块垒峥嵘。/正是你胶粘无华的乡土,催发我情愫的粗放不修”。这片“被称为野性的土地”,给予了诗人无穷的诗意,也孕育了他坚韧不屈的精神意志。
以“赶路人”和“攀登者”的姿态向前
除了以大自然作为抒写精神内涵的意象之外,昌耀在诗歌中创造了一个象征其精神特质的视觉意象,它既是诗人内在精神的外化,也是贯穿于整个诗作的核心理念。雄浑、凝重的高原意象造就了昌耀诗歌中的“巨人”形象,这个诗人意念中的英雄,以其形体和精神的高大,屹立于大地河汉之间,怀着“生命的渴意”“踏着蚀洞斑驳的岩原”“俯首苍茫”,聆听着河流的“呼喊”和冰湖的“坼裂”,感受着“苏动的大地诗意”。
以“赶路人”和“攀登者”的姿态向前
这种巨人情怀和英雄情结在诗人笔下具化为“赶路人”和“攀登者”的形象,他们在驼峰、马蹄、汗水、血迹、太阳般的燃烧中走进高原和生命的深处,把生命的征服、坚守和渴望表现得惊心动魄:“峡谷,我听到疾行的蹄铁/在我身后迫近。我不甘落伍。/而我听到疾行的蹄铁如飞掠的蝙蝠/在我身后迫近。我不敢懈怠。”(《听候召唤:赶路》)“这是我此刻仅能征服的高度了:……我的指关节铆钉一般/楔入巨石罅隙。血滴,从脚下撕裂的鞋底渗出。/啊,此刻真渴望有一只雄鹰或雪豹与我为伍。”(《峨日朵雪峰之侧》)
以“赶路人”和“攀登者”的姿态向前
诗人笔下的“赶路人”和“攀登者”表现了一种对生命的坚持和对信念的执着,从前行和攀登的身影中体现出来的强悍是一种英雄主义的情结,归根结底是对生命的关切,是对生命运动中体现出来的意志和毅力、激情和憧憬、崇高和伟岸的敬重。
昌耀诗歌写作的契机,来自内心深处激起生命热情的人生信念,来自提纯与净化生命理想的精神理念。他在诗歌中所表现出的坚强的信念与执着的精神,是拨动世人心弦的强烈音符,他的诗歌如同一条汹涌澎湃、激荡起伏的河流,将诗歌的节奏、韵律之美都蕴含在这流动之中,冲击着读者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