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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树郭橐驼传
1.积累文中的重点实词、虚词和文言句式,能流畅地翻译全文。
2.学习本文的讽喻性特点,掌握文章设事明理的写作方法。
3.了解本文“顺民之性以养民”的深刻道理及其现实意义。
种树郭橐驼传
柳宗元
郭橐驼,不知始①何名。病偻②,隆然③伏行④,有类⑤
郭橐驼,不知道他最初叫什么名字。他患了脊背弯曲的病,脊背高起弯着腰走,就像
橐驼者,故乡人号之“驼”。驼闻之曰:“甚善。名我
骆驼一样,所以乡里人称呼他“驼”。橐驼听到后说:“很好啊。用这个名字
固当。”因舍其名,亦自谓“橐驼”云。
称 呼我确实很恰当。”于是舍弃了自己原来的名字,也自称起“橐驼”来。
{①始:最初,当初。②病偻:患了脊背弯曲的病。③隆然:脊背高起的样子。④伏行:
弯着腰走。⑤类:类似,像。}
段解 仿史传体例,介绍人物基本情况。
其乡曰丰乐乡,在长安西。驼业①种树,凡长安
他的家乡叫丰乐乡,在长安城西边。郭橐驼以种树为业,凡是长安城里(种树)
豪富人为观游②及卖果者,皆争迎取③养④。
以观赏游览的有钱有势的人家以及种树卖果的人,都争着迎接和雇用郭橐驼。
视驼所种树,或移徙⑤,无不活;且硕茂⑥,早实⑦以蕃⑧。
大家看到郭橐驼种的或移植的树,没有不成活的;而且长得高大茂盛,结果实早且
多。
他植者虽窥伺效慕⑨,莫能如也。
别的种树人即使暗中观察仿效,也没有谁能比得上他。
{①业:以……为业。②观游:观赏游览。③迎取:迎接。④养:用、使。⑤移徙:移
植。⑥硕茂:高大茂盛。⑦实:结果实。⑧蕃:多。⑨效慕:仿效。}
段解 转入正题,道出郭橐驼是种树的行家。
有问之,对曰:“橐驼非能使木
有人问他(种树的方法),他回答说:“我郭橐驼并不是能使树木
寿且孳①也,能顺木之天②,以致其性③焉尔。凡植木
活得长久且孳长茂盛,只是能顺应树木的天性,来使它依照本性生长罢了。大凡种
之性④,其本⑤欲舒,其培⑥欲平,其土欲故⑦,其筑⑧欲密。
树的方法,它的根要舒展,给它培土要均匀,种它要用旧土,给它捣土要坚实。
既然已⑨,勿动勿虑,去不复顾⑩。其莳 也若子 ,
已经种完了,不要再动它,不要再惦记它,离开后就不再去照看它。栽种就像对待孩
子那样,
其置 也若弃,则其天者全而其性
种完后就像丢弃了一样不再管它,那么它的天性就会得到保全,因而它的习性
得矣。故吾不害其长而已,非有能硕茂之也;
就会自由发展。所以我只不过不妨害它生长罢了,并没有能使它长得高大茂盛的
诀窍;
不抑耗其实而已,非有能早而蕃之也。他植者则
不损伤它的果实罢了,并没有能使果实结得又早又多的诀窍。别的种树人却
不然。根拳 而土易,其培之也,若不过焉
不是这样。(种树时)树根伸展不开,而土换成了新的,他们给树培土,如果不是多了,
则不及。苟有能反是者,则又爱之太恩 ,忧之太勤。旦视而暮
就是不够。假使有和这种(做法)相反的,那么又养护太过,担心太多。早晨去看,晚
上又去
抚,已去而复顾。甚者,爪 其肤 以验其生
抚摸,已经离开又回头去看。更过分的做法是,用指甲抠树皮来察看它是活着
枯,摇其本以观其疏密,而木之性日以离 矣。
还是枯死了,动摇树根来看土的松紧,于是树的天性就一天一天地背离了。
虽曰爱之,其实害之;虽曰忧之,其实仇之;故不
这样虽说是爱护它,实际上是伤害它;虽说是担心它,实际上是仇恨它;所以他们种树
都不
我若也。吾又何能为哉!”
如我啊。我又有什么特别的能耐呢 ”
{①孳:繁殖。②天:天性,指自然生长规律。③致其性:使它依照本性生长。致,使达
到。④性:性质、方法。⑤本:根。⑥培:培土。⑦其土欲故:种树要用旧土。⑧筑:
捣土。⑨既然已:已经种完了。既,已经。然,这样。⑩顾:照看。 莳(shì):栽种。
若子:像对待孩子那样。 置:放下。 拳:拳曲,伸展不开。 恩:宠爱。 爪:
指甲,用作动词,用指甲抠、掐。 肤:指树皮。 离:背离。}
段解 郭橐驼谈种树经验。
问者曰:“以子之道,移之官理①,可乎 ” 驼曰:“我知
问的人说:“把你种树的方法,转用到做官治民上,可以吗 ”橐驼说:“我只知道
种树而已,理,非吾业也。然吾居乡,见长人者②好烦③
种树的道理罢了,做官治民不是我的职业。但是我住在乡里,看见那些做官的喜好
多发
其令,若甚怜焉,而卒以祸。旦暮吏来而呼曰:
政令,好像很怜爱百姓的样子,到头来因此害了他们。早晚官吏跑来大声呼喊:
‘官命促尔耕,勖④尔植,督尔获,早缫
‘官府命令催促你们耕种,勉励你们种植,督促你们收割庄稼,早早地煮茧
而绪⑤,早织而缕⑥,字⑦而幼孩,遂⑧而鸡豚。’ 鸣鼓
抽丝,早早地纺线织布,养育好你们的小孩,喂养好你们的鸡和猪。’(一会儿)打鼓
而聚之,击木⑨而召之。吾小人⑩辍飧 饔 以劳吏者,且
集聚大家,(一会儿)敲木梆召集大家。我们小民中断吃饭来慰劳官吏,
不得暇,又何以蕃 吾生而安吾性耶 故病 且怠。
尚且不得空闲,又怎么能使我们人口增多、生活安定呢 所以(我们)困苦并且疲
倦。
若是,则与吾业者其亦有类乎 ”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与我种树的行当大概也有相类似的地方吧 ”
{①官理:做官治民。理,治。②长(zhǎng)人者:做官的。长,统治、治理。人,民。
③烦:繁多。④勖:勉励。⑤早缫(sāo)而绪:早早地煮茧抽丝。缫,把蚕茧浸在热水
里抽出蚕丝。而,你们的。绪,丝头。⑥缕:线。⑦字:养育。⑧遂:成、养好。⑨木:
这里指木梆。⑩吾小人:我们小民。 飧(sūn):晚饭。 饔(yōng):早饭。 蕃:
使繁盛。 病:困苦。}
段解 在问答中将话题转移到政事上来。
问者曰:“嘻,不亦善夫!吾问养树,得养人术。”
问的人说:“唉,这不是很好吗!我问种树的方法,却得到了治民的方法。”
传其事以为官戒也。
(我)记载下来这件事,把它作为官吏们的鉴戒。
段解 说明写作本文的目的。
“隆然伏行”四个字写出了人物的形象特征。乡人指其病为号,不雅,但难得的
是,郭橐驼竟认为名字起得很恰当,而且放弃了自己原来的名字,也自称起“橐驼”
来。作者在这里不着痕迹地写出了这位自食其力的劳动者善良、豁达的品质。
郭橐驼种树的特点有二:一是成活率高,二是长得高大茂盛,结果实早且多。作者
在后文没有写郭橐驼种的或移植的树易活的特点,只提到种了树不妨害其生长,使
之高大茂盛;不损伤其果实,使之结果实早且多,其实这是省笔。盖善植者必善移树,
只有掌握了事物发展的内部规律,才能得到更大的自由。所以这里为了使文章不
枝不蔓,点到为止。
为了把道理阐述得更深刻、更有说服力,文章运用对比的写法,先将种植的当与
不当进行对比。
四个“欲”字,概括了树木的本性,“二勿二若一不顾”揭示了种树的要领。郭橐
驼正是顺着树木的天性栽种,因而收到“天者全而其性得”的效果。他植者 “根
拳而土易”“若不过焉则不及”以及“视”“抚”“顾”“爪”“验”“摇”
“观”等一系列动作,必然导致“木之性日以离”的恶果。
“虽曰爱之,其实害之;虽曰忧之,其实仇之”,用押韵的语句,把种树的道理从正反
两方面阐述清楚。
“以子之道,移之官理,可乎”为过渡句,运用“养树”与“养人”互相映照的写
法,把种树、管树之理引申到做官治民上去。
用铺陈的手法,连用三个“尔”、四个“而”和多个动词,把官吏来乡扰得百姓
鸡犬不宁的情形描绘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作者最后以“问者”的口吻点出“养人术”三个字,这个“养”字很重要。由
此可见,要使天下长治久安,不仅要“治民”,还要“养民”,即使人民能够休养生
息,在元气大伤后得到喘息恢复的机会。柳宗元在文末点明了写这篇文章的最终
目的——“传其事以为官戒也”。
一、重点剖析
郭橐驼总结的种树经验是什么
答案 郭橐驼总结的种树原则是:顺木之天,以致其性。
种树方法是:凡植木之性,其本欲舒,其培欲平,其土欲故,其筑欲密。
种完后应该采取的态度是:勿动勿虑,去不复顾。其莳也若子,其置也若弃。
其他的种树人往往怎样做 结果如何 写其他的种树人有什么作用
答案 其他的种树人违背树木的天性,种树时“根拳而土易,其培之也,若不过焉则
不及。苟有能反是者,则又爱之太恩,忧之太勤”,因此导致“木之性日以离”的恶果。
写其他的种树人违反树木天性的做法,特别指出顾虑重重、过于担心的危害。这
样写一是用对比、映衬的方式突出郭橐驼种树的高明,二是为下文进行种树与治
民的类比做铺垫。
“养树”和“养人”有何相通之处
答案 他植者“根拳而土易”“旦视而暮抚”“已去而复顾”“爪其肤以验
其生枯”“摇其本以观其疏密”,勤虑害树;长人者“促尔耕,勖尔植,督尔获,早缫
而绪,早织而缕,字而幼孩,遂而鸡豚”,繁政扰民。他们的相通之处是:“虽曰爱之,
其实害之;虽曰忧之,其实仇之。” 统治者只有像郭橐驼种树那样,清肃吏治,宽简
为政,顺应百姓生活的规律,让他们休养生息,才能使百姓安居乐业。
二、写法赏析
1.传记体寓言本文通过一个讽喻性极强的寓言故事设事明理,针砭时弊,打破了一般传记文学的
框架,形成了一种兼具寓言和政论特点的近似现代杂文的奇特形式。就其叙述人
物的姓名、籍贯、职业及对人物进行的正面描写、反衬等笔法来看,是传记格局;
就其借种树之道以喻为官治民之道来看,则又是寓言性质。
2.简洁而生动
这篇寓言式的人物传记,写得既简洁又生动。简洁体现了史传的特点,生动则蕴含
了文学的情趣。如第一段介绍人物时,仅用“隆然伏行”几个字,就写出了人物的
形象特征;又用“甚善。名我固当”几个字,就写出了人物的性格特征。这样,通过
简洁的叙述、生动的描写,一个与众不同的“驼者”形象,便跃然纸上了。这种史
笔和文辞的完美结合,显示出作者高超的语言表现力。
3.对比的手法
对比可以突出事物的特点,凸显事物之间的差别,加大说理的力度,甚至收到不言自明的效果。本文中的对比,有叙事性的,如郭橐驼与“他植者”的种树方法的对比;
有论述性的,如郭橐驼对自己种树方法的归纳和对“他植者”的评论。
4.婉约而多讽
本文结尾一句道出了作者的写作意图,那就是“传其事以为官戒”。以寓言的方
式进行讽谏,是中国古代文人规劝君王的传统做法,它既有委婉含蓄的特点,也夹杂
着幽默的成分。柳宗元这篇人物传记也是通过故事进行劝诫的,这就决定了它
“婉约而多讽”的风格特点。这种风格一般是通过文中所传人物的语言表现出来
的,如文章第四段中,一个“知种树而已”的驼者,欲止又言,在简单的类比中,揭示
了吏治的弊端,颇具讽刺意味。其中的“理,非吾业也”“若甚怜焉,而卒以祸”
“若是,则与吾业者其亦有类乎”等,婉转而幽默,含不尽之意于言外。
三、思辨探究
柳宗元的这篇文章,运用“养树”与“养民”互相映照的写法,把种树、管树之理
引申到吏治上去。学习本文,你得到了怎样的启示
观点 一是,无论是种树还是治民,都要“顺天致性”,而不宜违逆其道;
二是,想要“顺天致性”,必须先掌握如何才能使树木或百姓“硕茂”“早而蕃”,
即摸清事物的发展规律;
三是,动机与效果必须统一,不能好心办坏事,或只把好心停留在表面上和口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