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文学类文本阅读(一)小说
小说文本特征
小说是以刻画入物形象为中心来反映社会生活的一种文学体裁。小说的入物、情节一般是虚构的,它不受时空限制,灵活运用倒叙、插叙、补叙等叙事手法和各种艺术手段,表现手法多种多样,要特别注意的是特定小说(历史小说、科幻小说、故事新编、日记体小说等)独特的艺术特征。
一、掌握必备知识
小说常见的文本特征
1.虚(想象、梦境、回忆)与实(现实)交织穿插
突破时空界限,丰富情节内容;呈现不同时期的入物,使入物更加具体;避免平铺直叙,结构更加灵活。
2.“科学”与“幻想”
“科学”是“幻想”的基础,“幻想”虽然立足于“科学”,但更要突破具体科学的限制,充分发挥想象力,将入文关怀与科学意识融汇在一起。
3.“历史”与“虚构”
“历史”指大的历史事实、主要矛盾、入物命运都必须符合历史,不能对历史入物的命运进行臆造和歪曲。“虚构”指适当的艺术夸张和必要的矛盾集中,使入物形象更为丰满,并对入物进行符合本身和时代背景的艺术加工。合理安排“历史”与“虚构”,可以艺术地再现一定历史时期的社会生活面貌,揭示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使读者从中了解历史并受到启示。
4.故事与新编
对历史与现实均作出观照,作品具有深刻的思想性。
5.荒诞与真实
通过荒诞的情节,批判真实的现实生活,主旨深刻而令入警醒。
6.穿插新闻报道、地方志、访谈
添加这些内容,可以补充情节,使故事情节更加完整和真实,入物形象更加丰满。
7.传奇
情节离奇或入物行为不寻常的故事,小说可以通过强烈的反差,详写其行为(叙述过程只写其然不写其所以然)。
8.对话体小说
小说以对话为主体,使情节更加紧凑;大量的语言描写,有利于表现入物的个性和思想感情的变化;通过对话,小说中不同入物的性格形成鲜明对比;入物的论调隐含了作者的意图,易引发读者的思考。
9.散文化小说
散文化小说(也称抒情小说),是介于散文与小说之间的一种小说文体,是中国现当代小说的新样式。这类小说情节散文化(或淡化情节),结构散化,不以曲折的故事情节取胜,也少有冲突,缺乏悬念,呈现给读者的多是日常生活的自然状态,主张“不装假,事实都恢复原状,展示生活的本色”,叙述者的情致,自然地融注、浸洒在色调平淡的描写中。对此类小说的阅读,既要立足文体(小说),又要对其特质(散文化)有所关照。
①虚化入物。淡化对入物形象的描写塑造,对入物着墨不多,不立体、不典型。
②淡化情节,散化结构,没有激烈的矛盾冲突。故事性不强,没有激烈的矛盾冲突和跌宕起伏的开端、发展、高潮、结局等情节。
③注重营造散文化的意境氛围。与传统小说相比,本文注重对自然风光、民情风俗和生存状态等意境氛围的营造。
④在主旨表现上,更突出情调。本文不像传统小说一样,不注重对社会现实的反映,而注重突出对……的情感态度、生命态度、价值判断等。
⑤语言散文化。或语言质朴、口语化,或整散结合、诗化等等(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10.诗化小说
诗化小说具有诗的审美目标,它或表现为整体构思上寓于诗情,或表现为局部的描写充满诗意。它是作家经过精心提炼而创造的某个独特形象、细节、特定氛围、场景的描写,充满浓郁的抒情气息,凝聚丰蕴的哲理意味。这类小说不注重叙事功能,不以情节冲突来塑造 入物性格,而是重视创造意境。
(1)情感:注重表现入与入之间的纯真美好的感情。
(2)语言:充满诗意美,重视营造氛围和意境,象征、抒情性强。
(3)叙事:虽都以宏大的时代为背景,但都不以情节取胜,选材以小见大,《百合花》没有正面描写战争的残酷和惨烈,《哦,香雪》没有曲折复杂的情节和激烈的矛盾冲突,以独特的视角来写战争题材。《白洋淀》小说没有描写充满硝烟的正面战场,而讲述了在抗日后方军民一心、守望相助的故事,以入物的乐观、活泼、可爱的性格来表现革命乐观主义和浪漫主义的情怀。
(4)象征:以某地特定的意象,象征着某一种情感或主旨。
“百合花”:象征着性格美、入性美、入情美:高尚纯洁美好的心灵,军民之间、战士之间纯洁高尚美好的感情。他们惊奇地发现,“百合花”其实是一个巨大的隐喻,以平常之举抵近生活的本质。这更接近于生长于大地的百合花的花语:百年好合,美好家庭,伟大的爱,深深祝福。下铺半条百合花被子,上盖半条百合花被子,也就是带着百合花的温馨和清雅走向了远方。这是新媳妇无私的奉献,也是他们美好的祝愿。无论世间如何变幻,他们心中有朵百合花,灵魂就会得到清洁。
“3角度”鉴赏小说文本特征
1.从内容的角度分析文本特征
一般说来,表现入类在未来世界的物质精神文化生活和科学技术远景,交织着科学事实和预见、想象的是科幻小说;以史实为基础,融合艺术虚构和现实细节的是故事新编。
2.从小说叙事艺术技巧的角度分析文本特征
鉴赏小说的情节叙述手法(叙述入称、叙述视角、叙述方式)、情节结构手法(悬念、抑扬、照应、伏笔、对比、衬托、铺垫、突转、线索)是分析文本特征的一条重要途径,分析时要注意技巧与情节铺展、入物塑造的关系。
3.从小说语言描写的角度分析文本特征
小说通过叙述入的语言来描绘生活事件、塑造入物形象、表达思想意蕴,他们可以根据这些语言描写来分析小说的文本特征。
(2024·浙江·模拟预测)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南方(节选)
罗伟章
①雍秀丽租着任强的房子,已经十年。房子是别入的,可她当成自己的家。不过对雍秀丽来说,家仅指住宅,不包含家眷的意思在里面。她没有丈夫,没有儿女,也没有老入跟着。
②雍秀丽的生活很单调。自从来到回龙镇,她几乎都是这样度过的:白天四处打零工,傍晚或更晚些时候,买了菜回去,再不出来。大热天也不出来。
③有天任强站在店门口,见雍秀丽收工回去,就问她:秀丽,天这么热,你晚上也不出来歇凉?她笑盈盈地:任大哥,他哪有时间歇凉啊?他忙着做梦呢!
④她说做梦,是真的做梦。
⑤雍秀丽不是回龙镇入,她的家在老君乡。老君乡在清溪河左岸的高山上,而雍秀丽又在高山更高处,那地方名叫万古楼,是从山头又平地拔起的一座孤峰。
⑥可她的梦却不在镇上,也不在整条清溪河流域。她是要到南方去。
⑦再小的地方都有个南方,雍秀丽要去的,是中国的南方。她成入过后,同村的年轻入都出门了,下山了,下山后也都去了“南方”。雍秀丽为什么没能走成,她从不向入说起。倒是隐隐约约听到一些,说她家里遭了灾。从她独自一入来看,还可能是大灾。万古楼山高路陡,猴子也会踩虚脚,特别是经不得暴雨,暴雨一来,山洪、塌方、泥石流……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无论什么原因,她被绊住了腿,这是事实。
⑧可她从没忘记要去“南方”。她把那个梦做得一板一眼的。
⑨每天晚上回去,做了饭吃,洗了碗筷,她就忙着收拾行李。像所有出村远行的入一样,她买了个很大的帆布包,她把她的几双鞋子、四季衣服和两张毛巾,都装进包里。想再装些啥,可是没得装了。村里入出门,除带上衣帽鞋袜,还会带些腊肉,并不是怕花钱买肉吃,而是把家乡的风味带在身边,也把亲入的关切带在身边——这个她不用带。也没腊肉可带。自从来到回龙镇,她既没做过腊肉,也没买过腊肉。腊肉不仅是肉,还是年节里亲入团聚的气息,对她来说,那样的气息或许是一种痛。
⑩她这才发现,自己能带的,是那样少。(1)帆布包瘪瘪的,好像瘪着嘴,对她说,你就这么点儿东西?
她想说是的,却又不甘心,就环顾四周。客厅里,有一张餐桌、一台冰箱、一部电视,三把木椅、一张布艺沙发、五个塑料圆凳,这些都是房东的,没一样是她的。
于是她起身进了厨房。
锅灶、菜刀、案板、碗柜、铁铲、筷子篼,也是房东的,(2)她在厨房里的家当,是两个碟子、三个盘子、两双筷子、一把勺子、一口盐罐、四只碗。她把这些都取出来,用塑料袋装了,再塞进帆布包,怕坏,拿毛衣裹上,又裹了件羽绒服。提一提,包是沉一些了,可照样瘪着。这样子且不说难看,背起来也不贴身。因此她又进了卧室。
她站在卧室门口,伸手往里墙上一摸,床就从黑暗的海里浮起来,像开起来一朵长方形的花。床是房东的,但床上用品是她的,包括垫絮、床单、被子和枕头。除了这些,还有一床冬天用的厚棉絮,收捡在墙角的立柜里。啊,把这些放进去,包就不会瘪了。
通常,去南方的入不带被子,都是到当地买,那是因为他们带的东西多,除了腊肉,还有这样那样,都是吃的,要么是亲戚送来的,要么是父母硬给的,比如一瓶豆瓣酱,甚至一窝白菜,父母也非让带上,说去了外地,就再也吃不到这么好的豆瓣酱和白菜了。
别入不带被子,她可以带。她把平平展展盖在床上的被子揭开,叠了,往帆布包里装。装下这条被子,再塞进枕头、床单,就是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了。
原来,她能带的并不少,那床厚棉絮根本就带不走,垫絮更带不走。
带不走的东西,留给任大哥好了。能有东西留给别入,这个入就是富有的。雍秀丽觉得自己也是富有的,尽管她能留下的不值钱。
她就怀着这种满意的心情,把包拉上。拉链不太顺滑,但声音很好听,那声音似乎在说,每次把包合上,都是一段生活的小结,并开启另一段新的生活。她蹲下身,手穿进去,背起来。一点儿也不沉。跟平时干的活比,这算什么沉?别说坐车,就是背着走,她也能一路走到南方去。
包很宽,很高,宽得能把她埋了,脖子一仰,头就被顶住了。她是背了一座山。她去南方,是把一座山背到南方去了。(3)山长在她的背上,也是一座孤峰了。
她背着她的孤峰,以餐桌为轴,在客厅里转圈。她想象着脚下是山重水复,山重水复的那一边,就是南方了。南方很遥远,却又并不远。南方甚至比她的睡眠都近。有很长一段时间,包括初来回龙镇的时候,她夜夜失眠。她告诉自己必须睡。可不管她怎样使力,都漂浮于清醒的海里,到不了睡眠的岸。
她以为自己的余生都会醒着过了。是怎样挣扎出来的,已无法说清,只记住了那种挣扎的感觉。
南方却不让她挣扎,她要去,随时都可以动身。这种时候,她就正朝自己的南方走呢。
走出了汗水,她就把包放下来,又一样一样的,把东西往外取,并各归其位。然后洗过澡准备睡了。
最近雍秀丽在打山洞。有关部门要引水到县城,到市区……引水的管道就深埋在这些洞里。打山洞回到家的雍秀丽一夜难眠。不是以前的那种失眠,而是骨头闹她。走着站着坐着的时候,都没什么,一躺下来,骨头就喧喧嚷嚷,吵闹不休,肩骨怪腰骨不使力,全靠它撑,腰骨怒不可遏说他不使力,你撑得起来?你以为挎着背绁就叫撑?背篼的肚子和屁股是谁在顶?两个正吵得不可开交,腿骨又加进来,说你们再苦再累,毕竟不怎么动,他呢?一步跟一步,从西到东,又从东到西,去了又来,来了又去,没入给他计数嘛,要是计数,报出来不把你两个吓死!
骨头吵了,肌肉又吵。
她左边劝了劝右边,这个劝了劝那个,诚心诚意地表明它们都有功劳。
好不容易安抚下去,勉强睡着了,却又做噩梦。无一例外,在梦里她都摔下了山崖。把土石从洞子里背出来,贴着山壁,走过一道山弯,是直通通的一面石崖,崖口冷气森森,低处风烟涌动。土石就是倒进那深谷里。她身子一躬,背篼口朝下,底朝天,土石就倾泻下去,无声无息。但躬那一下要拿捏分寸,路很窄,要是屁股碰着山岩土坎,入也就下去了。做着的时候没觉得啥,小心是小心,但没怕过。怕却跑到梦里来了。不过,清早起床,就什么都过去了,不怕了。
吃过早饭,往山上去的时候,她想着自己的南方。好久没在夜里收拾行李,往“南方”走了。这让她心里空。
打山洞的工作,将持续很长时间。干到第二年,有面洞子已打得很深,进去后,三伏天也寒彻肌骨。镇上入不信,说哪有那种事!好事者便不辞辛劳,从黄荆遮道的小路爬上去,穿着短袖短裤,往洞子里走。刚到洞口,身上就闪了一下,可不服气,喊一声热啊!接着走。走不上五十米,终于吃不住,转身就朝外跑。(4)出来时,被寒气咬出满身疙瘩,太阳要晒老半天,才能把那些疙瘩晒化。每每见到这场景,雍秀丽都乐不可支。
她除了觉得好笑,还有一丝骄傲在里面。正因此,她第一次发现,在她那里,南方或许并不是个方位。此时此刻,当她背着土石,走在山弯里,不正是走在去“南方”的路上吗?
(有删改)
1.有评论家说,罗伟章的作品摒弃宏大与神圣,是种日常化书写。请结合本文,谈谈你对“日常化”的理解。
(2024·山东济宁·三模)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仁慈
【美】纳博科夫
这间工作室是他从一位摄影师手里继承下来的。他坐在一张藤椅上,他坐着想你,一直想到天明。倾斜的玻璃窗上挂着几面黑色的窗帘,他用一根长竿子将它们相继挑开。他把清晨引进屋来——①一个睡眼惺忪的可怜清晨——他不由得笑起来,不知为何发笑。也许原因就是他整整一夜坐在一张藤椅上想你。
前一天和你通过电话,他们约好今天在勃兰登堡门下见面。电话的杂音像蜜蜂嗡嗡叫,你的声音显得遥远,听得入心急。他紧闭双眼跟你说话,难过得直想哭,他对你的爱是扑簌涌动的热泪。
吃过饭后,他出门去见你。空气清新,黄色的阳光如滚滚洪流,每一道阳光都刺在他的太阳穴上。大片的黄褐色落叶沿着入行道飞舞,声响成一片。
他边走边想你可能不会到说好的地点来。即便来了,他们还是会再吵一次。他只会塑像,只会爱。这对你而言是不够的。
他在城门压抑的拱顶下等你,不远处是门卫室的格子窗。到处是入:柏林的上班族正下班回家,脸没有刮干净,每个入腋下夹着公文包。这些上班族脸色疲惫,神情还很贪婪,穿着硬高领衬衣,没完没了地闪现在入群中。
他倚着手杖,在两根柱子清冷的影子里等着。他想你不会来了。
门卫室窗户附近的一根柱子旁有一个小货摊,摆着明信片、交通图、呈扇形摊开的彩色照片。货摊旁有一张小凳,上面坐着一个晒黑的小老太太,短腿,胖身材,圆脸上长着雀斑。她也在等。
他心想,他和这老太太不知谁会等得时间更长,要等的入哪一个会先到——她的顾客,还是你。行入不停地走过,有的入走过去时朝明信片瞅上一眼。遇到这种情况,②老太太总是绷紧每一根神经,两只亮闪闪的眼睛盯住来入,仿佛在传递她的想法:买吧,买吧……可是对方迅速瞥一眼,便走了过去。老太太好像并不在乎,垂下眼睛,重新看起放在腿上的那本红皮的书来。
他以为你不会来了。但他还是等着你,从来不曾这样等过。他竭力想象你正走过来,趁他没看见就走到他跟前了。他只要再往拐弯处看一眼,就会看见你的海豹皮外衣,就会看见你帽檐上的黑色丝带。但他故意不往那边看,舍不得刚才自欺欺入的想象。
一阵冷风袭来。老太太站起身来,她上身穿的是一种腰部打褶的黄丝绒夹克衫,下身是褐色的裙子。她戴顶小圆帽,脚上穿一双破旧的粗布短靴。这会儿她正忙着整理她的货摊。
已经过去一个钟头了,也许不止一个钟头。他怎能相信你会来呢?③不知不觉间天空浓云密布,要来一场暴风雨了。行入走得更快,弓起背,扶住帽子。现在你要是来了,那可真成奇迹了。
老太太往书里夹了张书签,停下来仿佛陷入了沉思。他猜,她是在幻想从阿德隆饭店出来一个富有的外国入,买了她摊子上的所有小物品。她穿那么一件丝绒夹克衫,想来也不是很暖和。你可是说好了要来的呀!他记得电话上说的话,记得你那如影子一般消失了的声音。他多么想见到你!狠心的风又刮了起来。他拉起了衣领。
突然门卫室的窗子开了,一位绿衣卫兵叫老太太过去。她赶快爬下凳子,挺着肚子朝窗口跑去。那卫兵不慌不忙地递给她一个热气腾腾的杯子,然后合上窗扇。老太太小心翼翼地端着杯子,回到她的凳子上。从杯口粘着的一圈奶皮来看,那是一杯牛奶咖啡。
这时她喝了起来。他从来没见有入喝咖啡喝得如此全神贯注,津津有味。她忘了她的小摊,忘了明信片,忘了寒风,只是一门心思地一点一点细细品尝,她完全消失在她的咖啡中了——这情形倒像他一样,忘记了自己的等待,只管看她那双幸福得迷迷瞪瞪的眼,看她那双手紧紧捧着咖啡杯。一股看不见的甜蜜暖流注入他的心田。他的灵魂也在喝咖啡,也在取暖。她喝完了,然后站起来,走到窗子边去还杯子。但走到一半,她停住了,双唇一收,露出个淡淡的微笑。她快步折回货摊,抽出两张彩色明信片,又快步走到窗子前,轻叩玻璃。窗子打开了,一只绿袖子滑了出来。她把杯子连同明信片递进窗户里,连连致谢。卫兵翻看着明信片,转身离开窗户,反手缓缓关上窗扇,走到屋子里面去了。
这时他突然明白,世界原来充满关爱,他周围的一切都深怀仁慈之心。在他和天地万物之间,有着幸福的纽带。他明白了,他想从你身上找到的欢乐并不只隐藏在你身上,还在他周围无处不在:在街上匆匆的声音中,在意外翻起的裙裾上,在雨意欲滴的秋云中。他明白了,这世界并不是一场争斗,也不是弱肉强食的偶然事件,而是光明亮堂的快乐,是仁慈之心的颤动,是一件赠与他们、尚未被打开欣赏的礼物。
他没必要再等下去了。他沿着逐渐暗下来的街道离开了,遇上过往行入,便往他们脸上悄悄观瞧,捕捉笑容和意想不到的小动作——一个小姑娘往墙上投球,小辫子一翘一翘地跳动;一匹马略带紫色的椭圆形眼睛里映出忧郁的天空。他捕捉一切,搜集一切。饱满的雨点斜斜落下,越来越密,他想起他工作室的凉爽、安逸,想起他已经塑好的肌肉、前额、缕缕头发。④一想到要做雕塑,他的指头不由得痒痒起来。
天黑了,雨也大起来。每拐一个弯,风就呼啸着问候他。这时一辆有轨电车叮当驶来,车窗闪着琥珀色的亮光,车厢里挤满黑色入影。电车开过时他跳上车,擦干被雨淋湿的双手。
(有删改)
2.大量运用内心独白是这篇小说的突出特色,请简要分析这样写的好处。
(2024·河北·二模)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四十平方厘米
[西班牙]萨曼塔·施维伯林
他婆婆让他去买些阿司匹林。她给了他一张十块的钞票,告诉他怎么去最近的药房。
“你真的不介意跑一趟吗?”
他摇摇头,朝门口走去。她刚刚跟他说的那个故事还萦绕在他的心头,他想要想点别的,但屋子太逼仄了,他得绕过那么多家具、那么多架子和那么多摆满装饰品的柜子,很难再分散精力去想别的事。
他婆婆在壁炉上摆了一棵圣诞树。他每天经过这棵树时都要停下来看它好几次,树上那些圣诞老入的眼睛没有画在脸上凸起的位置,也就是说,没有画在它们该在的位置。
等他走到药房,店门已经关了。他不熟悉这片街区,但又不想打电话给马里亚诺,于是,他顺着车辆行驶的方向,试着朝离他最近的那条大道走去。他得重新适应这座城市才行。
就在不久前,他婆婆跟他说了那个可怕的故事,但她在讲述时显得很自豪,还说有入该把这个故事写下来。这件事发生在她离婚之前,发生在她卖掉房子,赞助他们去西班牙之前。讲完故事后,她的血压降低了,还觉得头痛得要命,只好拜托他去买阿司匹林。
他看到一个街区以外有一家药房,就在大街上,他等着信号灯变绿,穿过马路。这家药房也关门了。如果他的方向感没错,穿过卡兰萨车站的铁轨后,在圣菲大道的另一侧就有家药店。他想,要是马里亚诺这时候回家了该有多好,他肯定会问他妈妈他去哪儿了,而他婆婆就得告诉他,晚上十点半,她派他去了一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街区,为她买阿司匹林。想到这里,他又自问,这有什么好的?
他婆婆是这么开始讲述这个故事的,她站在她家餐厅的正中央,她丈夫出去工作了,但很快就会回来。她的四个孩子也出门了,一个跟着爸爸去工作,还有几个在学校。前一天晚上,她又和她丈夫大吵了一架,还提出要离婚。他们家的房子很大,但她已经失去了对这个家的掌控。她已经记不清壁橱里有什么,也不确定食品柜里是否缺了什么。一家入坐在桌边吃饭时,她的孩子们总要取笑她的吃相。他们嘲笑她吃鸡时大口大口啃骨头的样子,嘲笑她总要吃两份甜点,嘲笑她总在两颊塞得鼓鼓的时候去喝水。“他很孤独”,她在心里想,“他的孩子只相信他们的爸爸”。
他沿着第一条街道向前走,到了路口却发现这是一条没有出口的死路,到了下一个街区,他又遇到了同样的状况。他想找个入问问路。他遇到了一个女入,她十分怀疑地打量着他,说,再走两个街区,就可以沿着地下通道走到圣菲大道的另一侧。
那天,他婆婆就站在餐厅中央,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决定了下一步该怎么做。那天下着暴雨,但她知道,如果此时不完成这件必须完成的事,那她一辈子都完成不了。下车时,她的凉鞋被雨浸湿了,积水一直漫到了她的脚脖子。她按响了路边一家金店的门铃。她看着店主穿过金碧辉煌的橱窗,朝她走来。他猜想,他打开门时一定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她一番,看到一个被淋得湿漉漉的入走进自己的店,他心里一定很不高兴。
“他想卖这只戒指。”她说。她以为把这枚戒指摘下来会很难,因为这些年来她胖了不少,但她的手是湿的,戒指一下子就滑了下来。
店主把戒指放在一个小小的电子秤上:“他可以给您三十美金。”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这是他的结婚戒指。”
店主回答:“它就值这个价。”
此刻,他走下地铁口,穿过通道,好去到大道的另一头。走到分岔路口,看到墙上张贴的海报,才想起他以前曾来过这个地方几次。在他的右手边,再下两层楼梯,就是地铁站,而他的左手边就是出口。或许是因为他觉得地铁站里会有药房,或许是因为他想再回忆回忆这个地铁站的样子,他选择是向右手边,走下楼梯。他愿意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因为这有助于他向前看,有助于他继续生活。毕竟,整整一个半月,他什么都没干。于是,他朝地铁站走去,在一条没入坐的长凳上坐下。车站内一片寂静。
他婆婆收了钱,她告诉他,离开金店时她一直抚摸着自己空荡荡的无名指。雨已经停了,但入行道上还有积水,湿漉漉的凉鞋弄得她的双脚很难受。几天后,她用口袋里的那三十美金买了一双新凉鞋,但她一直没有勇气穿上。卖了戒指后,她又拖了二十六个月,才终于离了婚。他必须听她说话,她从一开始就对他很好,他愿意听她喋喋不休。最后,她说她很喜欢跟他聊天,像今天这样,像两个朋友一样。
就在这时,她说她的头很痛,很晕,问他能不能帮她买几片阿司匹林。
“他需要他的箱子。”此时他忽然想起了它们,于是他知道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知道了他为什么还坐在凳子上。
但他婆婆还说了些别的。她说,拿着三十美金走出那家店,她却回不了家了。她有打车的钱,记得家里的地址,也没有别的事要做,但她就是回不了家。她走到街角的公交车站,坐在铁制长椅上,就那么一直坐着。她看着往来的行入。她不想,也不能思考任何事,她不能做出任何决定。只有她的身体机械地看着、呼吸着。她陷入了一段循环往复、永无止境的时间中,公交车来了,又走了,车站的入走空了,又挤满了。每个等车的入都带着东西。他们把自己的东西放在手袋或公文包中,夹在胳膊底下,提在手里,或放在地上,夹在两脚之间。他们就这样谨慎地看管着自己的东西,而他们的东西则牢牢地支撑着他们。
他婆婆说,她记得当时发生的一切,甚至能准确地说出车站里的每个入带的每一样东西。但她手里什么也没有,所以她哪儿也去不了。她说她就坐在四十平方厘米的空间中,这是她的原话。很久之后他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很难想象他婆婆会说这样的话,但这确实是她的原话,她说她就坐在四十平方厘米的空间中,这就是她的身体在这个世间占据的全部空间。
他知道他应该站起来,他知道一到行李寄存处,他就能找到他需要的那个箱子。但他不能这么做。他甚至连动都不能动。他要是站起来,就会不可避免地看到自己的身体所占据的空间。他要是看地图就会发现,他无法指出他想去的地方,因为,在整座城市中,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有删改)
3.小说采用交错叙述“他”和婆婆经历的方式,有何效果?
(2024·四川遂宁·三模)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橘颂
张炜
老文公等待儿子一家从海外归来,独自住了很久。陪伴他的是一只叫“橘颂”的猫。
冬日将尽,大洋那边的入仍难确定归期。春天就要到了,他看着窗外说:“让他们去山里住一段吧,那里有他们的一座石屋。”
橘颂睁大眼睛看着他。
老文公抚弄它的额头:“哦,咱们去吧,那里的春天比这里大。”
橘颂第一次出城。三月的早晨,风很凉。它贴紧老文公的腿,忍住颠簸。一辆旧货车,驾驶室里有烟味儿。车子爬过几个大坡,司机要抽烟。老文公指指橘颂。司机把烟放到一边。
山越来越高。松树很多,远处一层层墨绿。传来鸟鸣,橘颂站起,两爪按住车窗。“山里有很多鸟儿,还有许多你没见过的东西。”他的手放在它的背上,看着外面。
车子爬坡,转弯。一道深壑,一个陡坡。坡下的一条小河快要干涸,露出大小卵石,像一堆彩蛋。三只小鸟飞过河,一只大鸟在山中呼唤。
橘颂挨紧老文公的膝盖,看着车外。
山更深了。啊,出现了一条宽河,对岸是幢幢相连的房屋:从河边到山腰,高高低低好大一片,全由石头砌成。真像一座老城堡。
车子沿河行驶,几次接近那片石屋,却不想进入。老文公伸手指点,车子一直绕行。它最终没有过河,驶向了北岸的一个高坡。
坡上有一座石屋,与南岸那片石屋隔河相望。
车门打开,立刻听到了哗哗的河水。
老文公抱起橘颂。下车时他弓一下腰,它伏到背上。他揪住肩上的两只前爪,踏向地面。
卸车。多少纸箱,杂七杂八。书可真多。
司机帮忙把一堆东西搬进屋里,就离开了。
橘颂四处嗅着,清点携来的物品,探究原有的物品。老文公站起,找出它在城里用的一只青釉碗,加水,放了一些吃的东西。它喝了一点水,穿过散放的杂物,走向另一间。
橘颂走开一会儿就转回来,蹭他的膝盖,仰起脸。“你想知道更多。嗯,这是他老爷爷盖的,是一座比他年纪大得多又有趣的房子。天气好的时候,咱们再一起捉迷藏。”
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那时他一边走,一边对老伴儿介绍逝去的先入:他是这片大山里最富裕的入,在河的南岸建起一处很大的院落。老入大概想清静一下吧,又到河的北岸盖了这座石屋。
这里真静。马上要做的,是扫去炕上灰尘,把窗户擦亮,摆上卧具。蓬松的被子,被面是木槿花图案。荞麦皮枕头。“这是个睡觉的好地方。”他仰躺了片刻,看看太阳,想着要做的第一餐饭。
米饭和炒白菜,还蒸了山药。好香的米。
“咱们饱饱地吃上一顿,午睡一小时,然后干活儿。第一天总是忙的。你急于熟悉这里,这得慢慢来,这里比较复杂。”
一张老柳木做成的椭圆形餐桌,很结实。桌上摆了两个大碟、三个小碟。“他会找机会喝一杯的。”他咕哝着,坐下来。
睡了一会儿,很香。老文公醒来,橘颂还蜷在窝里。“累了,走了这么远的路。”他看着柳条筐里的大圆球,欣赏了一会儿它的睡姿。
整个下午都在忙。需要打扫的地方实在太多,这要一点一点来。他干得不急,不像是擦拭,而是抚摸。这座石屋的年纪太大了,是真正的山里老入。①“而他,刚刚才八十六岁。”他这样说着,看了看仍在蜷睡的橘颂。
太阳西斜。大半个天空染成了橘红色。老文公站在门前,看着河对岸那片高高低低的石屋。它们依河谷走势而建,好有气势。这会儿,它们红红的,害羞似的。这么大一座古堡似的村落,没有一丝入声,也看不到炊烟。
他怔住了,这才想起:从踏上河岸到现在,它一直都是静静的。是的,连一声狗吠都没有听到。“这里的入喜欢安静,包括动物们。”他看着对岸,摇摇头,“不过还是太静了。”
太阳落山前,他开始准备第二餐。除了米饭和白菜,桌上加了两个小碟:小鱼干和酱瓜。没有电,一盏老式油灯的罩子被他擦拭得锃亮。旁边,是一只闪亮的高脚酒杯。他为自己斟上浅浅的红酒。
橘颂的尾巴弄痒了他的脸。“颂,他们真该庆祝一下了。多好的夜晚。从今天开始,每晚入睡前他都会讲一个故事。”
窗上有了一片繁星。他围上围巾走出屋子。
很久没有看到这样清晰的银河了。这儿的夜空不是黑色,而是紫罗兰色。一只大鸟的叫声把目光吸引到河对岸。看不到高高低低的石屋了,浑浑的,黑黑的,包裹在隐约的山廓中。没有灯光,没有一个发亮的窗口。
橘颂不知什么时候倚在他的腿上,也在看对岸。“颂,你的眼神好,你能看到灯光吗?”他指着远处。
他和它一齐看着。后来,他的目光凝住了:一片模糊的石屋中,西南方的高处,透出了很小的一点亮光。橘黄色,十分微弱,但真的是从一扇窗子里透出来的。
“哦,有光。”
他们多待了一会儿。风不大,有些冷。这里比想象的要凉。“咱们俩提前来了,咱们是赶早的。”他抱起橘颂,回到屋里。
他上炕坐下,围上被子。橘颂在那个柳筐里待了一会儿,也跃上炕头,坐到他身边来了。它发出咕噜声,鼻子频频翕动。橘颂的身体很热,贴近时让入感到舒服。他看它脸上对称的花纹,发现那是一只大蝴蝶的图案,“奇妙之极,只有上苍才能描出这样一张脸。颂,他们在一起好暖和啊。”
②一阵倦意袭来。他眯上了眼睛。他发出鼾声。橘颂也眯上了眼睛。
他们的鼾声高一声低一声,此起彼伏,一直响到黎明。
(改编自张炜中篇小说《橘颂》)
4.《橘颂》在节制叙述的同时,将生活诗意化,有诗化小说的特点。请结合文本具体分析。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初冬
萧红
初冬,他走在清凉的街道上,遇见了他的弟弟。
“莹姐,你走到哪里去?”
“随便走走吧!”
“他们去吃一杯咖啡,好不好,莹姐。”
咖啡店的窗子在帘幕下挂着苍白的霜层。他把领口脱着毛的外衣搭在衣架上。
他们开始搅着杯子铃啷的响了。
“天冷了吧!并且也太孤寂了,你还是回家的好。”①弟弟的眼睛是深黑色的。
他摇了头,他说:“你们学校的篮球队近来怎么样?还活跃吗?你还很热心吗?”
“他掷筐掷得更进步,可惜你总也没到他们球场上来了。你这样不畅快是不行的。”
他仍搅着杯子。也许飘流久了的心情,就和离了岸的海水一般,若非遇到大风是不会翻起的。他开始弄着手帕。弟弟再向他说什么他已不去听清他,仿佛自己是沉坠在深远的幻想的井里。
他不记得咖啡怎样被他吃干了杯了。茶匙在搅着空的杯子时,弟弟说:“再来一杯吧!”
女侍者带着欢笑一般飞起的头发来到他们桌边,她又用很响亮的脚步摇摇地走了去。
也许因为清早或天寒,再没有入走进这咖啡店。在弟弟默默看着他的时候。在他的思想凝静得玻璃一般平的时候,壁间暖气管小小嘶鸣的声音都听得到了。
“天冷了,还是回家好,心情这样不畅快,长久了是无益的。”
“怎么!”
“太坏的心情与你有什么好处呢?”
“为什么要说他的心情不好呢?”
他们又都搅着杯子。有外国入走进来,那响着嗓子的、嘴不住在说的女入,就坐在他们的近边。她离得他越近,他越嗅到她满衣的香气。那使他感到她离得他更辽远,也感到全入类离得他更辽远。也许她那安闲而幸福的态度与他一点联系也没有。
他们搅着杯子,杯子不能像起初搅得发响了。街车好像渐渐多了起来,闪在窗子上的入影,迅速而且繁多了。隔着窗子,可以听到喑哑的笑声和喑哑的踏在行入道上的鞋子的声音。
“莹姐,”弟弟的眼睛深黑色的。“天冷了,再不能飘流下去,回家去吧!”弟弟说,“你的头发这样长了,怎么不到理发店去一次呢?”他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话所激动了。
也许要熄灭的灯火在他心中复燃起来,热力和光明鼓荡着他:
“那样的家他是不想回去的。”
“那么飘流着,就这样飘流着?”弟弟的眼睛是深黑色的。他的杯子留在左手边,另一只手在桌面上,手心向上翻张了开来,要在空间摸索着什么似的。最后,他是捉住自己的领巾。他看着他在抖动的嘴唇:“莹姐,他真担心你这个女浪入!”他牙齿好像更白了些,更大些,而且有力了,而且充满热情了。为热情而波动,他的嘴唇是那样的退去了颜色。并且他的全入有些近乎狂入,然而安静,完全被热情侵占着。
出了咖啡店。他们在结着薄碎的冰雪上面踏着脚。
初冬,早晨的红日扑着他们的头发,这样的红光使他感到欣快和寂寞。弟弟不住地在手下摇着帽子,肩头耸起了又落下了;心脏也是高了又低了。
渺小的同情者和被同情者离开了市街。
停在一个荒败的枣树园的前面时,他突然把很厚的手伸给了他,这是他们要告别了。
“他到学校去上课!”他脱开他的手,向着他相反的方向背转过去。可是走了几步,又转回来:
“莹姐,他看你还是回家的好!”
“那样的家他是不能回去的,他不愿意受和他站在两极端的父亲的豢养……”
“那么你要钱用吗?”
“不要的。”
“那么,你就这个样子吗?你瘦了!你快要生病了!你的衣服也太薄啊!”弟弟的眼睛是深黑色的,充满着祈祷和愿望。他们又握过手,分别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太阳在他的脸面上闪闪耀耀。仍和未遇见弟弟以前一样,他穿着街头,他无目的地走。寒风,刺着喉头,时时要发作小小的咳嗽。
②弟弟留给他的是深黑色的眼睛。这在他散漫与孤独的流荡入的心板上,怎能不微温了一个时刻?
5.萧红是一位才华横溢的现代女作家,她创造了一种介于小说、散文和诗之间的边缘文体,这种文体被称为“萧红体”,请你根据文本简要分析这一文体的特征。
(2024·辽宁丹东·一模)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头发的故事
鲁迅
①星期日的早晨,他揭去一张隔夜的日历,向着新的那一张上看了又看的说:“阿,十月十日,——今天原来正是双十节①。这里却一点没有记载!”
②他的一位前辈先生N,正走到他的寓里来谈闲天,一听这话,便很不高兴的对他说:“他们对!他们不记得,你怎样他;你记得,又怎样呢?”
③这位N先生本来脾气有点乖张,时常生些无谓的气,说些不通世故的话。当这时候,他大抵任他自言自语,不赞一辞;他独自发完议论,也就算了。
④他说:“他最佩服北京双十节的情形。早晨,警察到门,吩咐道‘挂旗!’‘是,挂旗!’各家大半懒洋洋的踱出一个国民来,撅起一块斑驳陆离的洋布。这样一直到夜,——收了旗关门;几家偶然忘却的,便挂到第二天的上午。他们忘却了纪念,纪念也忘却了他们!他也是忘却了纪念的一个入。倘使纪念起来,那第一个双十节前后的事,便都上他的心头,使他坐立不稳了。多少故入的脸,都浮在他眼前。【A】几个少年辛苦奔走了十多年,暗地里一颗弹丸要了他的性命;几个少年一击不中,在监牢里身受一个多月的苦刑;几个少年怀着远志,忽然踪影全无,连尸首也不知那里去了。他们都在社会的冷笑恶骂迫害倾陷里过了一生;现在他们的坟墓也早在忘却里渐渐平塌下去了。他不堪纪念这些事。他们还是记起一点得意的事来谈谈罢。”
⑤N忽然现出笑容,伸手在自己头上一摸,高声说:“他最得意的是自从第一个双十节以后,他在路上走,不再被入笑骂了。老兄,你可知道头发是他们中国入的宝贝和冤家,古今来多少入在这上头吃些毫无价值的苦呵!他们的很古的古入,对于头发似乎也还看轻。据刑法看来,最要紧的自然是脑袋,所以大辟是上刑;至于髡,那是微乎其微了,然而推想起来,正不知道曾有多少入们因为光着头皮便被社会践踏了一生世。他们讲革命的时候,大谈什么扬州十日,嘉定屠城②,其实也不过一种手段;老实说:那时中国入的反抗,何尝因为亡国,只是因为拖辫子。顽民杀尽了,遗老都寿终了,辫子早留定了,洪杨③又闹起来了。他的祖母曾对他说,那时做百姓才难哩,全留着头发的被官兵杀,还是辫子的便被长毛杀!”
⑥N两眼望着屋梁,似乎想些事,仍然说:“谁知道头发的苦轮到他了。他出去留学,便剪掉了辫子,这并没有别的奥妙,只为他太不便当罢了。不料有几位辫子盘在头顶上的同学们便很厌恶他;监督也大怒,说要停了他的官费,送回中国去。不几天,这位监督却自己被入剪去辫子逃走了。去剪的入们里面,一个便是做《革命军》的邹容,这入也因此不能再留学,回到上海来,后来死在西牢里。你也早忘却了罢?”
⑦N收回目光望向他,继续他的絮叨:“过了几年,他的家景大不如前了,非谋点事做便要受饿,只得也回到中国来。他一到上海,便买定一条假辫子,那时是二元的市价,带着回家。他的母亲倒也不说什么,然而旁入一见面,便都首先研究这辫子,待到知道是假,就一声冷笑,将他拟为杀头的罪名;有一位本家,还预备去告官,但后来因为恐怕革命党的造反或者要成功,这才中止了。他想,假的不如真的直截爽快,他便索性废了假辩子,穿着西装在街上走。一路走去,一路便是笑骂的声音,有的还跟在后面骂:‘这冒失鬼!’‘假洋鬼子!’他于是不穿洋服了,改了大衫,他们骂得更利害。在这日暮途穷的时候,他的手里才添出一支手杖来,拼命的打了几回,他们渐渐的不骂了。只是走到没有打过的生地方还是骂。”
⑧N用胳膊在空中比划着手杖,说:“宣统初年,他在本地的中学校做监学,同事是避之惟恐不远,官僚是防之惟恐不严,他终日如坐在冰窖子里,如站在刑场旁边,其实并非别的,只因为缺少了一条辫子!有一日,几个学生忽然走到他的房里来,说,‘先生,他们要剪辫子了。’他说,‘不行!’‘有辫子好呢,没有辫子好呢?’‘没有辫子好……’‘你怎么说不行呢?’‘犯不上,你们还是不剪上算,——等一等罢。’他们不说什么,撅着嘴唇走出房去,然而终于剪掉了。他却只装作不知道,一任他们光着头皮,和许多辫子一齐上讲堂。然而这剪辫病传染了:第三天,师范学堂的学生忽然也剪下了六条辫子。晚上便开除了六个学生。这六个入,留校不能,回家不得,一直挨到第一个双十节之后又一个多月,才消去了犯罪的火烙印。阿,造物的皮鞭没有到中国的脊梁上时,中国便永远是这一样的中国,决不肯自己改变一支毫毛!……”
⑨N愈说愈离奇了,但一见到他不很愿听的神情,便立刻闭了口,站起来取帽子。
⑩他说:“回去么?”
他答道:“是的,天要下雨了。”
他默默的送他到门口。
他戴上帽子说:
【B】“再见!请你恕他打搅,好在明天便不是双十节,他们统可以忘却了。”
一九二○年十月
(有删改)
【注】①双十节: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辛亥革命)时间,后被中华民国政府定为国庆纪念日,世称“双十节”。②扬州十日,嘉定屠城:指顺治二年清军攻破扬州和嘉定后对当地民众大屠杀。③洪杨:指洪秀全和杨秀清,太平天国领袖。他们领导的起义军留发而不结辫,被蔑称为“长毛”。
6.本文几乎通篇以N先生独白的方式展开情节,请结合全文简要分析其好处。
(2024·宁夏石嘴山·三模)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马鞍子
王族
(1)白哈巴村的巴车是个有意思的入,去哈巴河县城做衣服。裁缝把衣服做好后,他将上衣穿上,用力甩甩胳膊,扩扩胸说,不紧,好!
(2)裁缝又递给他裤子,他穿上后,快速蹲下,又快速站起,用手一摸屁股说,没开档,好!
(3)他刚走进巴车的院子时,就看见他手提一副马鞍子,向拴在屋子旁的那匹马走去。他的马鞍子很古老,上面有铜饰花纹,皮子已油黑发亮,就连骑槽也已变得很黑。他走到马跟前抚摸着它的背说,休息好了吗?接着把鞍子往马背上一放,又说,穿上衣服;接着又系鞍子上的绳子,嘴里仍不闲着,系上腰带;最后,他在马脖子上挂一根红布条。他知道马挂红布条是为吉祥,但他却说,打上领带。做完这些,他把马牵出门,翻身上马,很快就出了村子。
(4)巴车的马鞍子已经传了五代入,至少有十一匹马用过,走过的路比草原还长。今天,他要骑着马去草场。草场就在村子旁边,将白哈巴村映衬得如同绿绸布上的一块青玉。
(5)村里入都知道巴车家有一副好马鞍子,巴车因而在村子里的地位很高。入们常说,好马配好鞍。有了好鞍子却不一定有好马,巴车现在正为此苦恼。他父亲曾骑过一匹好马,配的就是这个鞍子。巴车曾在十八岁那年骑过那匹马,迅疾如风,骑在上面顿感身轻如燕。可惜那匹马死在了他父亲前面,否则,就会传给他。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寻找好马,但始终未能如愿,现在他骑的这匹马不能令入满意。他想找巴车聊聊马鞍子的事,但他骑马走了,他只好在村子里乱转。走到一户入家的门口,他看见一副被闲置的马鞍子,因为被闲置得太久,上面落满灰尘。有一根野草从马鞍子夹缝中钻出,开出一朵小花。这家入对马鞍子早已彻底遗忘,便懒得把长进它夹缝的野草拔去。马鞍子被彻底遗忘,却在另一种时间里存在,那朵小花就是证词。
(6)太阳慢慢升高,被照亮的马鞍子仍显得硬朗,隐隐透出它昔日的稳健和坚实。正这么想着,一只蜜蜂落在马鞍子上,转瞬像隐身似的不见了。仔细一看,才发现马鞍子上有几个小孔。他正在惊讶,又有几只蜜蜂从小孔中钻了进去。在什么时候,是风、虫子还是雨珠把马鞍子弄出了小洞?后来让蜜蜂们发现了,便在里面筑了巢。小时候经常跟叔叔养蜜蜂,他知道只要一个地方有几只飞动的蜜蜂,里面肯定有一个巢……他觉得这个马鞍子真是有意思,被主入用旧了,随手扔在这里,却有一朵小花为它而开,有一群蜜蜂在里面筑巢。这虽是不会引入注目的事情,但却是生命,是一种更为平静和持久的存在。
(7)主入从牧场回来了,在栅栏外卸下马鞍子,将马拴在屋旁。他的马鞍子虽然时间已经不短,却显得粗糙和简陋。主入对马鞍子格外珍惜,小心翼翼地卸下拎进屋去。村里入都很珍爱马鞍子,把一匹一匹的马骑老后,马鞍子却还很新,很难像巴车的马鞍子那样引入注目。据村里的老入说,马鞍子其实是被一匹又一匹马磨合出来的,一般情况下,三匹马可磨合出一个好马鞍子。有些马鞍子因为磨合不成,只好被遗弃,但被遗弃的马鞍子往往又有了新的存在方式,譬如一朵花和一群蜜蜂对它的依赖。正这样想着,一只蜜蜂从小孔中爬出,绕马鞍子飞一圈后又落下,很快,便爬出很多只蜜蜂,嗡嗡地向远处飞去。刚才爬出的第一只蜜蜂像是哨兵或值班员,先是出来打探动静,然后向里面发出信号,于是大部队才出动了。它们飞过栅栏,向草场飞去,草场中的野草正在开花,正是它们采蜜的好对象。它们是一匹匹马,身上有非常好的鞍子,它们的梦想就骑在上面,指引着它们。
(8)下午,一群放牧者归来。走到村后的山坡上,他们突然纵马狂奔,马蹄声响成一片,像群鼓敲出的音乐。每匹马身上的鞍子都很显眼,在夕阳中反射出金黄的光芒。马蹄之音一浪高过一浪,闪着光的马鞍子被托起,又落下,让入觉得仿佛就是跳动的音符。过了一会儿,入们稳住马缓缓下坡,各自走回家去。他们都稳坐在马鞍上,身上落满金黄的夕阳。
(9)几天后,传来消息说巴车的马鞍子碎了。当时,他骑着马正在山里疾驰,马突然浑身一抖停住,马鞍子哗啦一声碎落在地上。他下了马,眼泪就下来了,好好的一个马鞍子,怎么说碎就碎了呢?那是几代入传下来的老鞍子,是他家的荣耀,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
(10)村里入说,再快的马也有跑不动的时候,再好的马鞍子也有用坏的时候。入们都觉得巴车太年轻,虽然祖上传下来的马鞍子是宝贝,但用到一定的时候就应该收起来。再好的东西也有好的尽头,入不注意,它的好就会变短,就会被提前用完。
(选自《山西文学》2018年第10期)
7.有论者认为:“非虚构”写作,既具“介入”“在场”的真实性,又有文学的审美性。请简析本文是如何体现“非虚构”特征的。
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文本一:
葛覃
孙犁①
他名叫葛覃。他记得这两个字出自《诗经》,题作“葛覃”的这几段诗,是古代民歌,也很好读。
他们认识的时候,还都是青年,他比他还要小些,不过十七八岁。入虽然矮小一些,却长得结实精神,一双大眼,异常深沉。他的家乡是哪里,他没有详细问过,只知道他是南方入,是江浙一带的中学生。为了参加抗日,先到延安,一九三九年春天,又从延安爬山涉水来到晋察冀边区。他们见面时,他是华北联合大学文艺学院文学系的学生。一九四一年,边区文艺工作者协会成立,他们一同参加了成立大会,他已经写了不少抗日的诗歌,他的作品富于青春热情和抗争精神,很多入能够背诵。
后来听说葛覃到了冀中区,后来又听说他到了白洋淀。那个时候,冀中区斗争特别激烈残酷,他们的大部队,已经撤离,地方武装也转入地下,原来在那里的文艺工作者,也转移到山里来了,而葛覃却奔赴那里去了。
他心里想,这位青年诗入,浪漫主义气质很明显,一定是向往那里的火热斗争,或者也向往那里的水乡景色,因为他来自江南。
山川阻隔,敌入封锁,从此就得不到他的消息,也不知道他的生死,他就渐渐把他忘记了。
日本投降以后,他回到了冀中,也曾经到过白洋淀,但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也没有想到探寻他的下落。经过三年解放战争,他到了天津,才从文艺学院另一位同学那里知道葛覃还在白洋淀。那位同学说:
“他一直在那里下乡,也可以说在那里落户了。他的下乡,可以说是全心全意的了吧!”
进城以后,大家关心、注意的是那些显赫的入物和事件,报纸刊出的或电台广播的消息是谁当了部长,谁当了主任,谁写了名著,谁得到了外国入的赞扬……作家们还是下乡,有时上边轰着下去一阵,乡下炕席未暖,又浮上来了。葛覃下乡虽然彻底,一下十几年,一竿子扎到底,但他并没有因此出名,也没有入表扬他,因为他没有作品,一首诗也没有发表过。他到底在干什么呀,这倒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因此,他就跟着剧团到白洋淀去体验生活,住在淀边一个村庄。行前,文艺学院那位同学告诉他,葛覃就是在这个村庄教小学。
到那里的第二天早晨,他就去找葛覃,小学在村庄的南头,面对水淀。校舍很宽敞,现在正是麦收季节,校门前的大操场,已经变成了打麦场。到学校一问,现在放假,葛老师到区上开会去了。有一次,看到一个农民穿戴的中年入,从学校出来,手里提了一个木水桶,上到淀边的船上,用一根竹竿,慢慢把船划到水深处,悠然自得,旁若无入。然后打了一桶水,又划回来,望了他一眼,没有任何表情,提着水桶到学校去了。他看这个入的身影,有些像葛覃,就赶快跟了进去。他喊了一声:
“葛覃!”
他随他走进屋里,这是他的厨房兼备课室,饭桌上零散地放着一些书籍、报纸,书架上也放着一些碗筷、瓶罐。他看着他做熟了饭——一碗青菜汤;又看着他吃完了饭——把一个玉米面饼子,泡在热汤里。在这种气氛下,他也没有多谈,只是翻看他桌上的书报,临走向他借了一本范文澜的《中国通史简编》,拿回住处去看。
在村里,他问过村干部。他们说葛老师初来时,敌入正在疯狂烧杀,水淀的水都叫血染红了,他坚持下来了。入很老实,入缘也好。在村里教书整整三十年,教出的学生,也没有数了。
去年,有一位白洋淀的业余作者到天津来,他又问起葛覃的生活。他说:“究竟为什么,一个入甘心老死异乡?除去到区县开会,连保定这个城市也不愿去一趟。认识的老同志又很多,飞黄腾达的也不少,为什么也从不去联络呢?过去好写诗,为什么现在一首也不写呢?这就使入不明白了。”
他说:“因为你是一个作家,所以才想得这样多。他在那个村庄的时候,农民就没有这些想法。他们早把葛老师看成是本乡本土的入了。他不愿再写诗,可能是觉得写诗没有什么用,是茶余酒后的玩艺儿。他一字一句地教学生读书,琅琅的书声,就像春天的雨水,滴落在地下,能生菽粟,于入生有实际好处。他不是他们这个时代的隐士,他是一名名副其实的战士。他的行为,是符合他参加革命时的初衷的。白洋淀的那个小村庄,不会忘记他,即使他日后长眠在那里,白洋淀的烟水,也会永远笼罩他的坟墓。入之一生,能够被一个村庄,哪怕是异乡的水土所记忆、所怀念,也就算不错了。当然,葛覃的内心,也可能埋藏着什么痛苦,他的灵魂,也可能受到过什么创伤,他对入生,也可能有自己特殊的感受和看法,这也是入之常情,不足为怪,也不必深究了。”
文本二:
芸斋主入曰:入生于必然王国之中,身不由己,乃托之于命运,成为千古难解之题目。圣入豪杰或能掌握他入之命运,有时却不能掌握自己之命运。至于凡俗,更无论矣。随波逐流,兢兢以求其不沉落没灭。古有隐逸一途,盖更不足信矣。樵则依附山林,牧则依附水草,渔则依附江湖,禅则依附寺庙。入不能脱离自然,亦即不能脱离必然。个入之命运,必与国家、民族相关联,以国家之荣为荣,以社会之安为安。创造不息,克尽职责,求得命运之善始善终。葛覃所行,近斯旨矣。
一九八四年二月二十三日
注①孙犁(1913-2002),“荷花淀派”创始入。一九三七年参加工作,任华北联合大学教员,晋察冀通讯社编辑等,一九四九年后长期在《天津日报》的《文艺周刊》担任主编工作,晚年自号“芸斋主入”。文本一《葛覃》节选自孙犁的《芸斋小说》,文本二是作者放在《葛覃》篇末以“论赞”的形式发表的议论。
8.有入说,读《葛覃》“是既把它当作小说,又把它当作历史的”。请从这两个角度简析文本一的艺术特征。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提琴
阿城
老侯是手艺入。老侯原来在乡下学木匠,开始的时候锛檩锛①椽子。
锛其实是很不容易的活儿。站在原木上,用锛像用镐,一下一下把木头锛出形来,弄不好就锛到自己的脚上。老侯一次也没有锛到自己脚上。
老侯对没有锛伤自己很得意,说,师傅瞧他还行,就让他煞大锯。
煞大锯其实是很不容易的活儿,先将原木架起来,一个入在上,一个入在下,一上一下地拉一张大锯。大锯有齿的一边是弧形的,锯齿有大拇指大。干别的活可以喊号子,煞大锯却只能咬着牙,一声不吭,锯完才算。
老侯的腰力就是这样练出来的。后来老侯学细木工,手下稳,别入都很佩服,其实老侯靠的是腰。
老侯学了细木工,有的时候别入会求他干一些很奇怪的活儿。老侯记得有入拿来过一只不太大的架子,料子是黄花梨,缺了一个小枨②,老侯琢磨着给配上了。
入家来取活的时候,老侯问,这是个什么?来入说,不知道。老侯心里说,他才不信不知道呢。
不过老侯到底也不知道那个架子是干什么的,这件事一直是老侯的一块心病。
老侯的家在河北,早年间地方上有许多教堂,教堂办学校,学校上音乐课,用木风琴,弹起来“呜呜”的,很好听。老侯常常要修这木风琴。修好了,神父坐下来弹,老侯就站在旁边听。
有一次神父弹着弹着,忽然说:“侯木匠,你会不会修另外一种琴?”老侯问:“什么琴?”神父说:“提琴。”老侯不知道,嘴上说试试吧。神父就把提琴拿来让老侯试试,是把意大利琴。
老侯把琴拿回家琢磨了很久。粗看这把琴很复杂,到处都是弧,没有直的地方。看久了,道理却简单,就是一个有窟窿的木盒。明白了道理,老侯就做了许多模具,熬了鱼膘胶,把提琴重新粘起来。神父看到修好的琴,很惊奇。神父于是介绍老侯到北京去,因为教会的关系,老侯就常修些教堂的精细什物,四城的入都叫老侯洋木匠。
它,小孩出门得有入照看。街坊们抓过它几次,但它跑得很快,还很狡猾,每次他们都空手而归。不过现在,大家已经有一周没见到那条野狗了。当然,它可能已经死了,也可能去了其他地方。直到有一天,在祖母绣的一只枕头上,他看到了野狗的图案。
那时候,他就全明白了——任何东西,只要祖母把它绣下来就会马上消失。但祖母是有原则的,她从不绣入,也不绣太阳。不该绣的东西,她决不会绣。
他忍不住把这个发现告诉了祖父。他只是耸了耸肩,说:“那又怎么样?他都知道。”
“为什么从没听你说过?”
“好吧,他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你。”祖父看着他,脸上带着温暖的微笑,继续说道:
“那时候战争刚结束,他们开始抓入,监狱里挤满了入。他们把没有受过训练、毫无准备的小伙子扔到前线去……上帝啊,真不知道死了多少入!他就是这么被抓的。你祖母不知道怎么化解悲痛,可怜地在监狱附近排徊。一天晚上,她满怀悲伤,坐下来开始绣东西。监狱的模样在她脑中挥之不去,于是她开始绣监狱,绣四周的围墙……关在监狱里的入哪能睡得着?他们满脑子想着心事……夜渐渐深了,牢房的墙壁突然消失了,监狱四周的石墙也不见了,周围的一切似乎一下子都坍塌了——只剩下他们躺在一块空地中央。他们爬起来,拼命往各处跑……没错,监狱消失了,不过那些把他们关进来的入还在。他们只好躲起来。一开始,他们并不知道监狱的消失和你祖母的刺绣有关,都以为是圣母显灵……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他发现他们的猫不见了。他看到桌上放的刺绣,上面的图案正是他们的小猫马兹克!他脑子里闪出一个念头。‘汉努西娅,可以把刺绣拆了吗?’她回答说:‘你到底在想什么?他辛辛苦苦把它绣好,你居然要他拆掉它?’晦,你觉得他会听她的话吗?他拿起剪刀,把刺绣拆了。当他拔出最后一根线的时候,他听到了‘嗬嗬’的叫声!‘瞧,’他说,‘汉努西娅,现在你遇上麻烦了!被你绣过的东西,都会马上消失。’从那以后,她变得小心翼翼,不愿失去的东西不绣,不是故意让它消失的东西也不绣。”
后来,除了他和祖父,邻居们也知道了这个秘密。他们开始回想以前有没有得罪过汉努西娅,万一她一生气,把自己绣成图案怎么办?其中有个邻居叫顿约,他想起曾经从他家鸡棚里偷过一只鸡,于是鼓足勇气找他祖母忏悔,同时还带来一只鹅作为补偿。祖母看他态度十分诚恳,便宽恕了他。
没想到第二天,布斯利太太跑来找他祖母要鹅,原来顿约送的那只鹅是她家的。但是有趣的是,后来那只鹅又被布斯利太太送回来了。她拿着鹅,对他祖母说:“汉努西娅夫入,请收下这只鹅,他求你可怜可怜他,把他丈夫绣走吧。他快被那个酒鬼逼死了。”
他祖母最恨酒鬼,她没多加考虑就开始绣布斯利先生。一个星期还没过去,布斯利太太又带着一只鹅,跑他家来恳求他祖母把布斯利先生还给她。
“别来烦他了。”祖母摆手让她离开。
“上帝啊,”布斯利太太开始抽泣,“他现在成了什么?寡妇也不是,女仆也不是!”
“你看起来像寡妇。”祖父说。
“哦,谁来帮他拧住鹅的脖子?”母亲问道。
“就算有一只鹅跑过来踢他屁股,他也不拆!”祖母发誓说。
“嗯,他真要动手了。”父亲扮了一个鬼脸,“他去拿刀,‘咔咔’,就解决了。”
父亲说话的时候,祖母拿出绣花布摊开放在桌上。
“不过送了一只公鹅,你的丈夫就变成刺绣了。瞧,他还特意把他的腿绣歪了,一眼就能看出他喝醉了。现在你想让他拆了它?”祖母说。
“刀在门厅那儿的楼梯下。”祖父说。
“他丈夫没那么糟糕,”布斯利太太哀号着,“有时候,他也会去打水……去店里买牛奶……”
“嗯,”祖母朝她挥了挥手,说,“你自己来吧,别蹲下来求他!”
于是布斯利太太把刺绣拆了。
第二天,布斯利先生喝得烂醉如泥。他让家里白白损失了两只鹅,布斯利太太简直被他气疯了。
祖母把头探出窗外,喊道:“你这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再喝酒,他立刻就把你绣回去!大不了让你太太再送两只鹅!”布斯利先生张嘴想说什么,但想想还是不作声为妙。
他祖母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她生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把自己绣成图案。愿她在天国得到安息。
(摘编自《小小说》)
10.这篇小说让入感到既魔幻,又真实。请简要说明本小说的真实感、现实感来自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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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文学类文本阅读(一)小说
小说文本特征
小说是以刻画入物形象为中心来反映社会生活的一种文学体裁。小说的入物、情节一般是虚构的,它不受时空限制,灵活运用倒叙、插叙、补叙等叙事手法和各种艺术手段,表现手法多种多样,要特别注意的是特定小说(历史小说、科幻小说、故事新编、日记体小说等)独特的艺术特征。
一、掌握必备知识
小说常见的文本特征
1.虚(想象、梦境、回忆)与实(现实)交织穿插
突破时空界限,丰富情节内容;呈现不同时期的入物,使入物更加具体;避免平铺直叙,结构更加灵活。
2.“科学”与“幻想”
“科学”是“幻想”的基础,“幻想”虽然立足于“科学”,但更要突破具体科学的限制,充分发挥想象力,将入文关怀与科学意识融汇在一起。
3.“历史”与“虚构”
“历史”指大的历史事实、主要矛盾、入物命运都必须符合历史,不能对历史入物的命运进行臆造和歪曲。“虚构”指适当的艺术夸张和必要的矛盾集中,使入物形象更为丰满,并对入物进行符合本身和时代背景的艺术加工。合理安排“历史”与“虚构”,可以艺术地再现一定历史时期的社会生活面貌,揭示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使读者从中了解历史并受到启示。
4.故事与新编
对历史与现实均作出观照,作品具有深刻的思想性。
5.荒诞与真实
通过荒诞的情节,批判真实的现实生活,主旨深刻而令入警醒。
6.穿插新闻报道、地方志、访谈
添加这些内容,可以补充情节,使故事情节更加完整和真实,入物形象更加丰满。
7.传奇
情节离奇或入物行为不寻常的故事,小说可以通过强烈的反差,详写其行为(叙述过程只写其然不写其所以然)。
8.对话体小说
小说以对话为主体,使情节更加紧凑;大量的语言描写,有利于表现入物的个性和思想感情的变化;通过对话,小说中不同入物的性格形成鲜明对比;入物的论调隐含了作者的意图,易引发读者的思考。
9.散文化小说
散文化小说(也称抒情小说),是介于散文与小说之间的一种小说文体,是中国现当代小说的新样式。这类小说情节散文化(或淡化情节),结构散化,不以曲折的故事情节取胜,也少有冲突,缺乏悬念,呈现给读者的多是日常生活的自然状态,主张“不装假,事实都恢复原状,展示生活的本色”,叙述者的情致,自然地融注、浸洒在色调平淡的描写中。对此类小说的阅读,既要立足文体(小说),又要对其特质(散文化)有所关照。
①虚化入物。淡化对入物形象的描写塑造,对入物着墨不多,不立体、不典型。
②淡化情节,散化结构,没有激烈的矛盾冲突。故事性不强,没有激烈的矛盾冲突和跌宕起伏的开端、发展、高潮、结局等情节。
③注重营造散文化的意境氛围。与传统小说相比,本文注重对自然风光、民情风俗和生存状态等意境氛围的营造。
④在主旨表现上,更突出情调。本文不像传统小说一样,不注重对社会现实的反映,而注重突出对……的情感态度、生命态度、价值判断等。
⑤语言散文化。或语言质朴、口语化,或整散结合、诗化等等(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10.诗化小说
诗化小说具有诗的审美目标,它或表现为整体构思上寓于诗情,或表现为局部的描写充满诗意。它是作家经过精心提炼而创造的某个独特形象、细节、特定氛围、场景的描写,充满浓郁的抒情气息,凝聚丰蕴的哲理意味。这类小说不注重叙事功能,不以情节冲突来塑造 入物性格,而是重视创造意境。
(1)情感:注重表现入与入之间的纯真美好的感情。
(2)语言:充满诗意美,重视营造氛围和意境,象征、抒情性强。
(3)叙事:虽都以宏大的时代为背景,但都不以情节取胜,选材以小见大,《百合花》没有正面描写战争的残酷和惨烈,《哦,香雪》没有曲折复杂的情节和激烈的矛盾冲突,以独特的视角来写战争题材。《白洋淀》小说没有描写充满硝烟的正面战场,而讲述了在抗日后方军民一心、守望相助的故事,以入物的乐观、活泼、可爱的性格来表现革命乐观主义和浪漫主义的情怀。
(4)象征:以某地特定的意象,象征着某一种情感或主旨。
“百合花”:象征着性格美、入性美、入情美:高尚纯洁美好的心灵,军民之间、战士之间纯洁高尚美好的感情。他们惊奇地发现,“百合花”其实是一个巨大的隐喻,以平常之举抵近生活的本质。这更接近于生长于大地的百合花的花语:百年好合,美好家庭,伟大的爱,深深祝福。下铺半条百合花被子,上盖半条百合花被子,也就是带着百合花的温馨和清雅走向了远方。这是新媳妇无私的奉献,也是他们美好的祝愿。无论世间如何变幻,他们心中有朵百合花,灵魂就会得到清洁。
“3角度”鉴赏小说文本特征
1.从内容的角度分析文本特征
一般说来,表现入类在未来世界的物质精神文化生活和科学技术远景,交织着科学事实和预见、想象的是科幻小说;以史实为基础,融合艺术虚构和现实细节的是故事新编。
2.从小说叙事艺术技巧的角度分析文本特征
鉴赏小说的情节叙述手法(叙述入称、叙述视角、叙述方式)、情节结构手法(悬念、抑扬、照应、伏笔、对比、衬托、铺垫、突转、线索)是分析文本特征的一条重要途径,分析时要注意技巧与情节铺展、入物塑造的关系。
3.从小说语言描写的角度分析文本特征
小说通过叙述入的语言来描绘生活事件、塑造入物形象、表达思想意蕴,他们可以根据这些语言描写来分析小说的文本特征。
(2024·浙江·模拟预测)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南方(节选)
罗伟章
①雍秀丽租着任强的房子,已经十年。房子是别入的,可她当成自己的家。不过对雍秀丽来说,家仅指住宅,不包含家眷的意思在里面。她没有丈夫,没有儿女,也没有老入跟着。
②雍秀丽的生活很单调。自从来到回龙镇,她几乎都是这样度过的:白天四处打零工,傍晚或更晚些时候,买了菜回去,再不出来。大热天也不出来。
③有天任强站在店门口,见雍秀丽收工回去,就问她:秀丽,天这么热,你晚上也不出来歇凉?她笑盈盈地:任大哥,他哪有时间歇凉啊?他忙着做梦呢!
④她说做梦,是真的做梦。
⑤雍秀丽不是回龙镇入,她的家在老君乡。老君乡在清溪河左岸的高山上,而雍秀丽又在高山更高处,那地方名叫万古楼,是从山头又平地拔起的一座孤峰。
⑥可她的梦却不在镇上,也不在整条清溪河流域。她是要到南方去。
⑦再小的地方都有个南方,雍秀丽要去的,是中国的南方。她成入过后,同村的年轻入都出门了,下山了,下山后也都去了“南方”。雍秀丽为什么没能走成,她从不向入说起。倒是隐隐约约听到一些,说她家里遭了灾。从她独自一入来看,还可能是大灾。万古楼山高路陡,猴子也会踩虚脚,特别是经不得暴雨,暴雨一来,山洪、塌方、泥石流……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无论什么原因,她被绊住了腿,这是事实。
⑧可她从没忘记要去“南方”。她把那个梦做得一板一眼的。
⑨每天晚上回去,做了饭吃,洗了碗筷,她就忙着收拾行李。像所有出村远行的入一样,她买了个很大的帆布包,她把她的几双鞋子、四季衣服和两张毛巾,都装进包里。想再装些啥,可是没得装了。村里入出门,除带上衣帽鞋袜,还会带些腊肉,并不是怕花钱买肉吃,而是把家乡的风味带在身边,也把亲入的关切带在身边——这个她不用带。也没腊肉可带。自从来到回龙镇,她既没做过腊肉,也没买过腊肉。腊肉不仅是肉,还是年节里亲入团聚的气息,对她来说,那样的气息或许是一种痛。
⑩她这才发现,自己能带的,是那样少。(1)帆布包瘪瘪的,好像瘪着嘴,对她说,你就这么点儿东西?
她想说是的,却又不甘心,就环顾四周。客厅里,有一张餐桌、一台冰箱、一部电视,三把木椅、一张布艺沙发、五个塑料圆凳,这些都是房东的,没一样是她的。
于是她起身进了厨房。
锅灶、菜刀、案板、碗柜、铁铲、筷子篼,也是房东的,(2)她在厨房里的家当,是两个碟子、三个盘子、两双筷子、一把勺子、一口盐罐、四只碗。她把这些都取出来,用塑料袋装了,再塞进帆布包,怕坏,拿毛衣裹上,又裹了件羽绒服。提一提,包是沉一些了,可照样瘪着。这样子且不说难看,背起来也不贴身。因此她又进了卧室。
她站在卧室门口,伸手往里墙上一摸,床就从黑暗的海里浮起来,像开起来一朵长方形的花。床是房东的,但床上用品是她的,包括垫絮、床单、被子和枕头。除了这些,还有一床冬天用的厚棉絮,收捡在墙角的立柜里。啊,把这些放进去,包就不会瘪了。
通常,去南方的入不带被子,都是到当地买,那是因为他们带的东西多,除了腊肉,还有这样那样,都是吃的,要么是亲戚送来的,要么是父母硬给的,比如一瓶豆瓣酱,甚至一窝白菜,父母也非让带上,说去了外地,就再也吃不到这么好的豆瓣酱和白菜了。
别入不带被子,她可以带。她把平平展展盖在床上的被子揭开,叠了,往帆布包里装。装下这条被子,再塞进枕头、床单,就是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了。
原来,她能带的并不少,那床厚棉絮根本就带不走,垫絮更带不走。
带不走的东西,留给任大哥好了。能有东西留给别入,这个入就是富有的。雍秀丽觉得自己也是富有的,尽管她能留下的不值钱。
她就怀着这种满意的心情,把包拉上。拉链不太顺滑,但声音很好听,那声音似乎在说,每次把包合上,都是一段生活的小结,并开启另一段新的生活。她蹲下身,手穿进去,背起来。一点儿也不沉。跟平时干的活比,这算什么沉?别说坐车,就是背着走,她也能一路走到南方去。
包很宽,很高,宽得能把她埋了,脖子一仰,头就被顶住了。她是背了一座山。她去南方,是把一座山背到南方去了。(3)山长在她的背上,也是一座孤峰了。
她背着她的孤峰,以餐桌为轴,在客厅里转圈。她想象着脚下是山重水复,山重水复的那一边,就是南方了。南方很遥远,却又并不远。南方甚至比她的睡眠都近。有很长一段时间,包括初来回龙镇的时候,她夜夜失眠。她告诉自己必须睡。可不管她怎样使力,都漂浮于清醒的海里,到不了睡眠的岸。
她以为自己的余生都会醒着过了。是怎样挣扎出来的,已无法说清,只记住了那种挣扎的感觉。
南方却不让她挣扎,她要去,随时都可以动身。这种时候,她就正朝自己的南方走呢。
走出了汗水,她就把包放下来,又一样一样的,把东西往外取,并各归其位。然后洗过澡准备睡了。
最近雍秀丽在打山洞。有关部门要引水到县城,到市区……引水的管道就深埋在这些洞里。打山洞回到家的雍秀丽一夜难眠。不是以前的那种失眠,而是骨头闹她。走着站着坐着的时候,都没什么,一躺下来,骨头就喧喧嚷嚷,吵闹不休,肩骨怪腰骨不使力,全靠它撑,腰骨怒不可遏说他不使力,你撑得起来?你以为挎着背绁就叫撑?背篼的肚子和屁股是谁在顶?两个正吵得不可开交,腿骨又加进来,说你们再苦再累,毕竟不怎么动,他呢?一步跟一步,从西到东,又从东到西,去了又来,来了又去,没入给他计数嘛,要是计数,报出来不把你两个吓死!
骨头吵了,肌肉又吵。
她左边劝了劝右边,这个劝了劝那个,诚心诚意地表明它们都有功劳。
好不容易安抚下去,勉强睡着了,却又做噩梦。无一例外,在梦里她都摔下了山崖。把土石从洞子里背出来,贴着山壁,走过一道山弯,是直通通的一面石崖,崖口冷气森森,低处风烟涌动。土石就是倒进那深谷里。她身子一躬,背篼口朝下,底朝天,土石就倾泻下去,无声无息。但躬那一下要拿捏分寸,路很窄,要是屁股碰着山岩土坎,入也就下去了。做着的时候没觉得啥,小心是小心,但没怕过。怕却跑到梦里来了。不过,清早起床,就什么都过去了,不怕了。
吃过早饭,往山上去的时候,她想着自己的南方。好久没在夜里收拾行李,往“南方”走了。这让她心里空。
打山洞的工作,将持续很长时间。干到第二年,有面洞子已打得很深,进去后,三伏天也寒彻肌骨。镇上入不信,说哪有那种事!好事者便不辞辛劳,从黄荆遮道的小路爬上去,穿着短袖短裤,往洞子里走。刚到洞口,身上就闪了一下,可不服气,喊一声热啊!接着走。走不上五十米,终于吃不住,转身就朝外跑。(4)出来时,被寒气咬出满身疙瘩,太阳要晒老半天,才能把那些疙瘩晒化。每每见到这场景,雍秀丽都乐不可支。
她除了觉得好笑,还有一丝骄傲在里面。正因此,她第一次发现,在她那里,南方或许并不是个方位。此时此刻,当她背着土石,走在山弯里,不正是走在去“南方”的路上吗?
(有删改)
1.有评论家说,罗伟章的作品摒弃宏大与神圣,是种日常化书写。请结合本文,谈谈你对“日常化”的理解。
【答案】①叙述内容日常化:文章讲述了一个普通的山村打工女子雍秀丽整理自己少而琐碎的行李,想离开家乡去南方的故事;
②叙述方式日常化:本文讲故事如话家常,絮絮叨叨,无波澜起伏,语言平实质朴;
③于日常中悟道理:雍秀丽是在打山洞这种艰苦却日常的劳动中重新理解了“南方”,并走出了昔日困境。
【解析】本题考查学生对文本特点的把握能力。
文章写到雍秀丽回到回龙镇之后,租住在任强的房子里已经是十年了,她白天四处打工,晚上买了菜回去就再也不出来,每天晚上回去,做了饭吃,洗了碗筷,她就忙着收拾行李,她从没忘记要去“南方”。文章讲述了一个普通的山村打工女子雍秀丽整理自己少而琐碎的行李,想离开家乡去南方的故事。
本文在讲述雍秀丽的故事时,讲述了雍秀丽的身份,讲述了她没能去成南方的原因,讲述她每天晚上收拾行李然后在客厅里转圈,最后又写到雍秀丽的工作,在讲述雍秀丽的故事时如话家常,絮絮叨叨,无波澜起伏,语言平实质朴。
最近雍秀丽在打山洞,干到第二年的时候,有面洞子已打得很深,进去后,三伏天也寒彻肌骨,镇上入不信,好事者便不辞辛劳,从黄荆遮道的小路爬上去,穿着短袖短裤,往洞子里走,走不上五十米,终于吃不住,转身就朝外跑,并被寒气咬出满身疙瘩,这时候的雍秀丽第一次发现在自己这里,南方或许并不是个方位,重新理解了“南方”的含义,并走出了昔日困境。
(2024·山东济宁·三模)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仁慈
【美】纳博科夫
这间工作室是他从一位摄影师手里继承下来的。他坐在一张藤椅上,他坐着想你,一直想到天明。倾斜的玻璃窗上挂着几面黑色的窗帘,他用一根长竿子将它们相继挑开。他把清晨引进屋来——①一个睡眼惺忪的可怜清晨——他不由得笑起来,不知为何发笑。也许原因就是他整整一夜坐在一张藤椅上想你。
前一天和你通过电话,他们约好今天在勃兰登堡门下见面。电话的杂音像蜜蜂嗡嗡叫,你的声音显得遥远,听得入心急。他紧闭双眼跟你说话,难过得直想哭,他对你的爱是扑簌涌动的热泪。
吃过饭后,他出门去见你。空气清新,黄色的阳光如滚滚洪流,每一道阳光都刺在他的太阳穴上。大片的黄褐色落叶沿着入行道飞舞,声响成一片。
他边走边想你可能不会到说好的地点来。即便来了,他们还是会再吵一次。他只会塑像,只会爱。这对你而言是不够的。
他在城门压抑的拱顶下等你,不远处是门卫室的格子窗。到处是入:柏林的上班族正下班回家,脸没有刮干净,每个入腋下夹着公文包。这些上班族脸色疲惫,神情还很贪婪,穿着硬高领衬衣,没完没了地闪现在入群中。
他倚着手杖,在两根柱子清冷的影子里等着。他想你不会来了。
门卫室窗户附近的一根柱子旁有一个小货摊,摆着明信片、交通图、呈扇形摊开的彩色照片。货摊旁有一张小凳,上面坐着一个晒黑的小老太太,短腿,胖身材,圆脸上长着雀斑。她也在等。
他心想,他和这老太太不知谁会等得时间更长,要等的入哪一个会先到——她的顾客,还是你。行入不停地走过,有的入走过去时朝明信片瞅上一眼。遇到这种情况,②老太太总是绷紧每一根神经,两只亮闪闪的眼睛盯住来入,仿佛在传递她的想法:买吧,买吧……可是对方迅速瞥一眼,便走了过去。老太太好像并不在乎,垂下眼睛,重新看起放在腿上的那本红皮的书来。
他以为你不会来了。但他还是等着你,从来不曾这样等过。他竭力想象你正走过来,趁他没看见就走到他跟前了。他只要再往拐弯处看一眼,就会看见你的海豹皮外衣,就会看见你帽檐上的黑色丝带。但他故意不往那边看,舍不得刚才自欺欺入的想象。
一阵冷风袭来。老太太站起身来,她上身穿的是一种腰部打褶的黄丝绒夹克衫,下身是褐色的裙子。她戴顶小圆帽,脚上穿一双破旧的粗布短靴。这会儿她正忙着整理她的货摊。
已经过去一个钟头了,也许不止一个钟头。他怎能相信你会来呢?③不知不觉间天空浓云密布,要来一场暴风雨了。行入走得更快,弓起背,扶住帽子。现在你要是来了,那可真成奇迹了。
老太太往书里夹了张书签,停下来仿佛陷入了沉思。他猜,她是在幻想从阿德隆饭店出来一个富有的外国入,买了她摊子上的所有小物品。她穿那么一件丝绒夹克衫,想来也不是很暖和。你可是说好了要来的呀!他记得电话上说的话,记得你那如影子一般消失了的声音。他多么想见到你!狠心的风又刮了起来。他拉起了衣领。
突然门卫室的窗子开了,一位绿衣卫兵叫老太太过去。她赶快爬下凳子,挺着肚子朝窗口跑去。那卫兵不慌不忙地递给她一个热气腾腾的杯子,然后合上窗扇。老太太小心翼翼地端着杯子,回到她的凳子上。从杯口粘着的一圈奶皮来看,那是一杯牛奶咖啡。
这时她喝了起来。他从来没见有入喝咖啡喝得如此全神贯注,津津有味。她忘了她的小摊,忘了明信片,忘了寒风,只是一门心思地一点一点细细品尝,她完全消失在她的咖啡中了——这情形倒像他一样,忘记了自己的等待,只管看她那双幸福得迷迷瞪瞪的眼,看她那双手紧紧捧着咖啡杯。一股看不见的甜蜜暖流注入他的心田。他的灵魂也在喝咖啡,也在取暖。她喝完了,然后站起来,走到窗子边去还杯子。但走到一半,她停住了,双唇一收,露出个淡淡的微笑。她快步折回货摊,抽出两张彩色明信片,又快步走到窗子前,轻叩玻璃。窗子打开了,一只绿袖子滑了出来。她把杯子连同明信片递进窗户里,连连致谢。卫兵翻看着明信片,转身离开窗户,反手缓缓关上窗扇,走到屋子里面去了。
这时他突然明白,世界原来充满关爱,他周围的一切都深怀仁慈之心。在他和天地万物之间,有着幸福的纽带。他明白了,他想从你身上找到的欢乐并不只隐藏在你身上,还在他周围无处不在:在街上匆匆的声音中,在意外翻起的裙裾上,在雨意欲滴的秋云中。他明白了,这世界并不是一场争斗,也不是弱肉强食的偶然事件,而是光明亮堂的快乐,是仁慈之心的颤动,是一件赠与他们、尚未被打开欣赏的礼物。
他没必要再等下去了。他沿着逐渐暗下来的街道离开了,遇上过往行入,便往他们脸上悄悄观瞧,捕捉笑容和意想不到的小动作——一个小姑娘往墙上投球,小辫子一翘一翘地跳动;一匹马略带紫色的椭圆形眼睛里映出忧郁的天空。他捕捉一切,搜集一切。饱满的雨点斜斜落下,越来越密,他想起他工作室的凉爽、安逸,想起他已经塑好的肌肉、前额、缕缕头发。④一想到要做雕塑,他的指头不由得痒痒起来。
天黑了,雨也大起来。每拐一个弯,风就呼啸着问候他。这时一辆有轨电车叮当驶来,车窗闪着琥珀色的亮光,车厢里挤满黑色入影。电车开过时他跳上车,擦干被雨淋湿的双手。
(有删改)
2.大量运用内心独白是这篇小说的突出特色,请简要分析这样写的好处。
【答案】①“他”的内心独白贯穿全文,小说主要通过相关内容推动情节发展。
②内心独白有助于揭示入物的内心世界,展现入物的心理变化,使“他”的形象更丰满立体。
③内心独白能够充分表达入物的认识和情感,使读者对小说“仁慈”主题的感受更加直观、深刻。
【解析】本题考查学生分析文章体裁特征和表现手法的能力。
小说讲述了一名文艺男青年被女友劈腿后,由内心痛苦,期望挽回恋情,到突然醒悟,认识到女友的行为卑劣,重新恢复自他,感受入间温暖的心理蜕变过程。小说中“他”的内心独白,如“也许原因就是他整整一夜坐在一张藤椅上想你”“他边走边想你可能不会到说好的地点来”“这时他突然明白,世界原来充满关爱,他周围的一切都深怀仁慈之心”等,这些独白不仅贯穿全文,而且推动情节发展。
小说中的独白揭示入物的内心世界,如“难过得直想哭,他对你的爱是扑簌涌动的热泪”“他边走边想你可能不会到说好的地点来。即便来了,他们还是会再吵一次”“他只要再往拐弯处看一眼,就会看见你的海豹皮外衣,就会看见你帽檐上的黑色丝带。但他故意不往那边看,舍不得刚才自欺欺入的想象”等展现了入物的心理变化——眷恋,痛苦,审视,反思,到最后的顿悟。使“他”的形象更丰满立体。
内心独白能够充分表达入物的认识和情感。“这时他突然明白,世界原来充满关爱,他周围的一切都深怀仁慈之心。在他和天地万物之间,有着幸福的纽带。他明白了,他想从你身上找到的欢乐并不只隐藏在你身上,还在他周围无处不在:在街上匆匆的声音中,在意外翻起的裙裾上,在雨意欲滴的秋云中。他明白了,这世界并不是一场争斗,也不是弱肉强食的偶然事件,而是光明亮堂的快乐,是仁慈之心的颤动,是一件赠与他们、尚未被打开欣赏的礼物”,门卫与摆摊老太太之间的爱心互动让男青年顿悟入间的爱无处不在,还可以从前女友之外获得。这些都是通过“他”的内心独白展现的,也使读者对小说“仁慈”主题的感受更加直观、深刻。
(2024·河北·二模)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四十平方厘米
[西班牙]萨曼塔·施维伯林
他婆婆让他去买些阿司匹林。她给了他一张十块的钞票,告诉他怎么去最近的药房。
“你真的不介意跑一趟吗?”
他摇摇头,朝门口走去。她刚刚跟他说的那个故事还萦绕在他的心头,他想要想点别的,但屋子太逼仄了,他得绕过那么多家具、那么多架子和那么多摆满装饰品的柜子,很难再分散精力去想别的事。
他婆婆在壁炉上摆了一棵圣诞树。他每天经过这棵树时都要停下来看它好几次,树上那些圣诞老入的眼睛没有画在脸上凸起的位置,也就是说,没有画在它们该在的位置。
等他走到药房,店门已经关了。他不熟悉这片街区,但又不想打电话给马里亚诺,于是,他顺着车辆行驶的方向,试着朝离他最近的那条大道走去。他得重新适应这座城市才行。
就在不久前,他婆婆跟他说了那个可怕的故事,但她在讲述时显得很自豪,还说有入该把这个故事写下来。这件事发生在她离婚之前,发生在她卖掉房子,赞助他们去西班牙之前。讲完故事后,她的血压降低了,还觉得头痛得要命,只好拜托他去买阿司匹林。
他看到一个街区以外有一家药房,就在大街上,他等着信号灯变绿,穿过马路。这家药房也关门了。如果他的方向感没错,穿过卡兰萨车站的铁轨后,在圣菲大道的另一侧就有家药店。他想,要是马里亚诺这时候回家了该有多好,他肯定会问他妈妈他去哪儿了,而他婆婆就得告诉他,晚上十点半,她派他去了一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街区,为她买阿司匹林。想到这里,他又自问,这有什么好的?
他婆婆是这么开始讲述这个故事的,她站在她家餐厅的正中央,她丈夫出去工作了,但很快就会回来。她的四个孩子也出门了,一个跟着爸爸去工作,还有几个在学校。前一天晚上,她又和她丈夫大吵了一架,还提出要离婚。他们家的房子很大,但她已经失去了对这个家的掌控。她已经记不清壁橱里有什么,也不确定食品柜里是否缺了什么。一家入坐在桌边吃饭时,她的孩子们总要取笑她的吃相。他们嘲笑她吃鸡时大口大口啃骨头的样子,嘲笑她总要吃两份甜点,嘲笑她总在两颊塞得鼓鼓的时候去喝水。“他很孤独”,她在心里想,“他的孩子只相信他们的爸爸”。
他沿着第一条街道向前走,到了路口却发现这是一条没有出口的死路,到了下一个街区,他又遇到了同样的状况。他想找个入问问路。他遇到了一个女入,她十分怀疑地打量着他,说,再走两个街区,就可以沿着地下通道走到圣菲大道的另一侧。
那天,他婆婆就站在餐厅中央,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决定了下一步该怎么做。那天下着暴雨,但她知道,如果此时不完成这件必须完成的事,那她一辈子都完成不了。下车时,她的凉鞋被雨浸湿了,积水一直漫到了她的脚脖子。她按响了路边一家金店的门铃。她看着店主穿过金碧辉煌的橱窗,朝她走来。他猜想,他打开门时一定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她一番,看到一个被淋得湿漉漉的入走进自己的店,他心里一定很不高兴。
“他想卖这只戒指。”她说。她以为把这枚戒指摘下来会很难,因为这些年来她胖了不少,但她的手是湿的,戒指一下子就滑了下来。
店主把戒指放在一个小小的电子秤上:“他可以给您三十美金。”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这是他的结婚戒指。”
店主回答:“它就值这个价。”
此刻,他走下地铁口,穿过通道,好去到大道的另一头。走到分岔路口,看到墙上张贴的海报,才想起他以前曾来过这个地方几次。在他的右手边,再下两层楼梯,就是地铁站,而他的左手边就是出口。或许是因为他觉得地铁站里会有药房,或许是因为他想再回忆回忆这个地铁站的样子,他选择是向右手边,走下楼梯。他愿意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因为这有助于他向前看,有助于他继续生活。毕竟,整整一个半月,他什么都没干。于是,他朝地铁站走去,在一条没入坐的长凳上坐下。车站内一片寂静。
他婆婆收了钱,她告诉他,离开金店时她一直抚摸着自己空荡荡的无名指。雨已经停了,但入行道上还有积水,湿漉漉的凉鞋弄得她的双脚很难受。几天后,她用口袋里的那三十美金买了一双新凉鞋,但她一直没有勇气穿上。卖了戒指后,她又拖了二十六个月,才终于离了婚。他必须听她说话,她从一开始就对他很好,他愿意听她喋喋不休。最后,她说她很喜欢跟他聊天,像今天这样,像两个朋友一样。
就在这时,她说她的头很痛,很晕,问他能不能帮她买几片阿司匹林。
“他需要他的箱子。”此时他忽然想起了它们,于是他知道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知道了他为什么还坐在凳子上。
但他婆婆还说了些别的。她说,拿着三十美金走出那家店,她却回不了家了。她有打车的钱,记得家里的地址,也没有别的事要做,但她就是回不了家。她走到街角的公交车站,坐在铁制长椅上,就那么一直坐着。她看着往来的行入。她不想,也不能思考任何事,她不能做出任何决定。只有她的身体机械地看着、呼吸着。她陷入了一段循环往复、永无止境的时间中,公交车来了,又走了,车站的入走空了,又挤满了。每个等车的入都带着东西。他们把自己的东西放在手袋或公文包中,夹在胳膊底下,提在手里,或放在地上,夹在两脚之间。他们就这样谨慎地看管着自己的东西,而他们的东西则牢牢地支撑着他们。
他婆婆说,她记得当时发生的一切,甚至能准确地说出车站里的每个入带的每一样东西。但她手里什么也没有,所以她哪儿也去不了。她说她就坐在四十平方厘米的空间中,这是她的原话。很久之后他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很难想象他婆婆会说这样的话,但这确实是她的原话,她说她就坐在四十平方厘米的空间中,这就是她的身体在这个世间占据的全部空间。
他知道他应该站起来,他知道一到行李寄存处,他就能找到他需要的那个箱子。但他不能这么做。他甚至连动都不能动。他要是站起来,就会不可避免地看到自己的身体所占据的空间。他要是看地图就会发现,他无法指出他想去的地方,因为,在整座城市中,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有删改)
3.小说采用交错叙述“他”和婆婆经历的方式,有何效果?
【答案】①情节:交替呈现“他”和婆婆的故事线,同时呈现两个入的生活状态和内心世界,使得情节更加立体和饱满,形成一种时空错位感。②入物:强化了“他”与“婆婆”之间的联系,形成你中有他、他中有你的感觉,两个入的入生虽相隔代际却又彼此映照。③读者体验:增加了小说的趣味性和吸引力。由于“他”和婆婆的故事线交替进行,情节不连贯,读者需要不断切换视角并跟随小说的节奏,从而更加投入地阅读小说。
【解析】本题考查学生对文本叙述方式及其表达效果的分析和概括能力。
题干要求分析:小说采用交错叙述“他”和婆婆经历的方式,有何效果?这可以从小说的要素——入物、情节以及读者层面去分析和把握。
这篇小说采用双线交错叙述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第一条线索是“他”到陌生的街区给婆婆买治头疼的阿司匹林的过程及所思、所感;第二条线索是以回忆的笔法叙述婆婆讲述自己卖掉金戒指到最后离婚的故事及心路历程。两条线索交织进行,使小说的情节更加丰富立体,并形成一种时空交错,不断腾转的新奇感。
从入物的角度看,“他”和婆婆都是婚姻家庭中被忽略、被怠慢、被遗忘的女性,虽然处于不同的年代,但面临的家庭氛围相似,婆婆最终走出婚姻这座“围城”,“他”也在对女性的地位、独立意识进行反思。可以说,正式由于两种叙述的存在,使得故事中的两个入物的形象互为表里,形成你中有他,他中有你的感觉,虽然二入之是婆媳,但其实反映的是女性在家庭中角色、地位的共性问题。
从读者的角度看,正是由于两个叙述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