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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核心考点 文学类文本阅读
1.(2024秋 上海校级期末)阅读下文,完成下面小题。
给我的孩子们
丰子恺
①我的孩子们!我憧憬于你们的生活,每天不止一次!我想委曲地说出来,使你们自己晓得。可惜到你们懂得我的话的意思的时候,你们将不复是可以使我憧憬的人了。这是何等可悲哀的事啊!
②瞻瞻!你尤其可佩服。你是身心全部公开的真人。你甚么事体都象拼命地用全副精力去对付。小小的失意,象花生米翻落地了,自己嚼了舌头了,小猫不肯吃糕了,你都要哭得嘴唇翻白,昏去一两分钟。外婆普陀去烧香买回来给你的泥人,你何等鞠躬尽瘁地抱他,喂他;有一天你自己失手把他打破了,你的号哭的悲哀,比大人们的破产、失恋、丧考妣、全军覆没的悲哀都要真切。两把芭蕉扇做的脚踏车,麻雀牌堆成的火车、汽车,你何等认真地看待,挺直了嗓子叫“汪——”“咕咕咕……”,来代替汽油。宝姊姊讲故事给你听,说到“月亮姊姊挂下一只篮来,宝姊姊坐在篮里吊了上去,瞻瞻在下面看”的时候,你何等激昂地同她争,说“瞻瞻要上去,宝姊姊在下面看!”甚至哭到漫姑面前去求审判。
③你们的创作力,比大人真是强盛得多哩:瞻瞻!你的身体不及椅子的一半,却常常要搬动它,与它一同翻倒在地上;你又要把一杯茶横转来藏在抽斗里,要皮球停在壁上,要拉住火车的尾巴,要月亮出来,要天停止下雨。在这等小小的事件中,明明表示着你们的弱小的体力与智力不足以应付强盛的创作欲、表现欲的驱使,因而遭逢失败。然而你们是不受大自然的支配,不受人类社会的束缚的创造者,所以你的遭逢失败,例如火车尾巴拉不住,月亮呼不出来的时候,你们决不承认是事实的不可能,总以为是爹爹妈妈不肯帮你们办到,同不许你们弄自鸣钟同例,所以愤愤地哭了,你们的世界何等广大!
④你们一定想:终天无聊地伏在案上弄笔的爸爸,终天闷闷地坐在窗下弄引线的妈妈,是何等无气性的奇怪的动物!你们所视为奇怪动物的我与你们的母亲,有时确实难为了你们,摧残了你们,回想起来,真是不安心得很!
⑤阿宝!有一晚你拿软软的新鞋子,和自己脚上脱下来的鞋子,给凳子的脚穿了,划袜立在地上,得意地叫“阿宝两只脚,凳子四只脚”的时候,你母亲喊着“龌龊了袜子!”立刻擒你到藤榻上,动手毁坏你的创作。当你蹲在榻上注视你母亲动手毁坏的时候,你的小心里一定感到“母亲这种人,何等杀风景而野蛮”罢!
⑥瞻瞻!有一天开明书店送了几册新出版的毛边的《音乐入门》来。我用小刀把书页一张一张地裁开来,你侧着头,站在桌边默默地看。后来我从学校回来,你已经在我的书架上拿了一本连史纸印的中国装的《楚辞》,把它裁破了十几页,得意地对我说:“爸爸!瞻瞻也会裁了!”瞻瞻!这在你原是何等成功的欢喜,何等得意的作品!却被我一个惊骇的“哼!”字喊得你哭了。那时候你也一定抱怨“爸爸何等不明”罢!
⑦软软!你常常要弄我的长锋羊毫,我看见了总是无情地夺脱你。现在你一定轻视我,想道:“你终于要我画你的画集的封面!”
⑧最不安心的,是有时我还要拉一个你们所最怕的陆露沙医生来,教他用他的大手来摸你们的肚子,还要枚妈妈和漫姑擒住了你们的手脚,捏住了你们的鼻子,把很苦的水灌到你们的嘴里去。这在你们一定认为是太无人道的野蛮举动罢!
⑨孩子们!你们果真抱怨我,我倒欢喜;到你们的抱怨变为感激的时候,我的悲哀来了!
⑩我在世间,永没有逢到象你们这样出肺肝相示的人。世间的人群结合,永没有象你们样的彻底地真实而纯洁。最是我到上海去干了无聊的所谓“事”回来,或者去同不相干的人们做了叫做“上课”的一种把戏回来,你们在门口或车站旁等我的时候,我心中何等惭愧又欢喜!惭愧我为甚么去做这等无聊的事,欢喜我又得暂时放怀一切地加入你们的真生活的团体。
但是,你们的黄金时代有限,现实终于要暴露的。这是我经验过来的情形,也是大人们谁也经验过的情形。我眼看见儿时的伴侣中的英雄、好汉,一个个退缩、顺从、妥协、屈服起来,到像绵羊的地步。我自己也是如此。“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你们不久也要走这条路呢?
我的孩子们!憧憬于你们的生活的我,痴心要为你们永远挽留这黄金时代在这册子里。然这真不过象“蜘蛛网落花”,略微保留一点春的痕迹而已。且到你们懂得我这片心情的时候,你们早已不是这样的人,我的画在世间已无可印证了!这是何等可悲哀的事啊!
(1)第②段加点词“审判”很有特点,请对此进行赏析。
(2)第⑨段划线句内涵丰富,请结合文章内容加以分析。
(3)文中多处运用对比这一表现手法进行抒情,请以第 段为例进行赏析。
(4)请评析丰子恺的儿童成长观。
2.(2024春 济源期末)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将军树
刘建超
将军指着眼前的茫茫戈壁滩,仅存的左臂潇洒威武地一挥:“同志们,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搭帐篷!”金黄的戈壁滩,星罗棋布地支起泛着淡绿色的蘑菇般的帐篷。将军走进一顶帐篷,看见敬着军礼的小战士脸上挂着一滴未来得及拭去的泪珠。将军和蔼地笑了:“怎么?小鬼,想家了?”小战士抹了把脸:“报告首长,没有。”将军把自己的手绢递给小战士:“那你哭啥子呀?”小战士低着头:“这里一棵树都没有,一点儿绿都见不到。”将军的面色凝重起来:“是啊,这里没有树,没有草,还缺水。我们来了,就要改变这一切。”
部队的备战任务很重,营区的建设计划一再提前。闲下来时,将军就带着大家在基地四周植树。基地缺水,生活用水靠军车运送,每人每天的用水都有严格定量。连刷牙都只有两口水,植树就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战士洗脸、擦澡、洗衣都不用肥皂,积攒下的水用来浇树。树植了,枯了;再植,还是枯了。小战士成了老兵,退伍时,将军来了。将军手里托着一个瓷盘,盘里长着郁郁葱葱的蒜苗。将军说:“对不起啊,小鬼。只能送你一盘绿蒜苗喽!但是,你要相信,将来我们的营区一定会比你手中的这片绿还要美哟!”
距营区二十里外有条季节河,每年雨季,它都会给干旱的戈壁滩带来一段时间的滋润。将军带着战士们开出一条引槽,把河水引入营区的水塘。营区建起拦风沙的围墙,挖沙填土,栽下耐风沙的胡杨树。营区的入口处竟然有五棵胡杨树抽出了嫩嫩的绿芽,战士们搬出锣鼓家什,敲敲打打过年一般热闹。几乎所有人都给家里写了信,报告的第一件事就是我们植的树发芽长叶了。以后,所有的退伍老兵,离开部队时都要到胡杨树前照相,留作纪念;所有的新兵寄回家的照片,背景都有那五棵茁壮成长的胡杨树。将军每天都要到胡杨树前看看转转,他熟悉每一棵树的每一枝树杈。落下的树叶,他也会小心地捡起,托在掌心凝视许久。
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季,五棵胡杨树已能遮出一片阴凉了,将军又来到胡杨树前。忽然,将军惊愕地瞪圆了眼睛,一棵树上攀着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娃娃,娃娃手里攥着几根折断的枝条。将军几乎是飞上前去,一把将娃娃从树上抱下来。将军拿过娃娃手中的枝条,眼中盈着泪:“你是谁家的娃娃?你干啥子要折树哟?”娃娃吓了:“我要编草帽。”营区营长喘着气跑过来:“报告首长,是我的孩子,家属,刚随军。”营长对娃娃扬扬手,将军严厉地制止了:“娃娃没有错,错的是你。从今天起,罚你三天禁闭。你以后的任务,就是好好植树。”将军走了几步又停下,把手中的枝条塞到营长手里:“编个草帽,给娃娃。”
后来,在营区里,经常可以看见扛着掀、提着水桶植树的营长,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穿开裆裤、拿着玩具水桶的娃娃。营区一茬一茬的树绿了,远远望去,黄澄澄的戈壁滩冒出一片绿洲。营长给树浇完水后,双手垫在脑后打盹儿。忽然一股清香飘来,沁人肺腑。他睁开眼睛,见娃娃坐在身边,手里捧着两个青黄色的梨。他一跃而起,抓过梨问娃娃:“哪儿来的?”娃娃的小手指向远处。只有一个影影绰绰的背影,背影里一只空空的袖管被风吹起,像一面猎猎招展的旗帜。后来,将军告诉营长,那几个梨是他到兄弟单位开会带回来的。这种梨树耐旱、抗风沙,很适合在我们营区栽种。将军让他带人去学习,说有一天我们的营区也会变成花果山。
从营区的梨树采下了第一筐果子,基地委托营长和娃娃把果子带到北京医院,送给将军尝尝。弥留之际的将军,望着黄黄的果子,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晕,两眼放出欣喜的光芒。他颤抖着手捧着一个梨,慢慢地放到鼻下,深情地闻着,闻着。护士把将军枕边厚厚的笔记本交给营长,本子每一页里都夹着一片树叶。
遵照将军的遗愿,将军的骨灰埋在了营区的五棵胡杨树下。战士们亲切地称那五棵胡杨树为“将军树”。
我就在“将军树”下站岗,我就是当年那个折断树枝编草帽的娃娃。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写基地战士们生活用水匮乏,如刷牙只有两口水,洗脸、擦澡、洗衣都不用肥皂等,主要是为了突出战士们顽强的意志品质和坚定的理想信念。
B.在经历了一次次在荒凉的戈壁滩种树失败的考验后,营区门口的五棵胡杨树终于发芽并茁壮成长,这让将军和战士们兴奋不已,体验到了成功的喜悦。
C.在娃娃折断珍贵的胡杨树的枝条后,将军没有责骂年幼不懂事的娃娃,而是对娃娃的父亲营长进行了惩罚,可见将军是一个公私分明又和蔼可亲的人。
D.小说围绕着将军植树、护树、爱树的种种言行,写将军与树的“亲密”关系,最后将军长眠在胡杨树下,与之合二为一。这胡杨树,就成了“将军树”。
(2)下列对小说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格调昂扬,奋发向上,以小见大,通过对以将军为代表的革命军人的刻画,赞扬了老一辈革命军人的精神风貌。
B.小说开头没有对戈壁滩环境进行描绘,而是借小战士之口,从侧面展现了戈壁滩的荒凉贫瘠、自然条件极端恶劣。
C.小说主要通过对将军这一人物的外貌、神态、动作、语言等描写,展现了将军无私高尚、不屈不挠、和蔼可亲等形象。
D.小说倒数第三自然段中出现的“梨”这一物象,与前文将军给娃娃两个梨并让营长带人去学习栽种梨的技术的情节相照应。
(3)请结合文本,分析哪些细节体现了将军对树的爱。
(4)请简要分析小说结尾的作用。
3.(2024秋 凉州区期末)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山地回忆
孙犁
从阜平乡下来了一位农民代表,参观天津的工业展览会。我们是老交情,已经快有十年不见面了。临走的时候,我一定要送点东西给他,我想买几尺布。
为什么我偏偏想起买布来?因为他身上穿的还是那样一种浅蓝的土靛染的粗布裤褂,它使我想起很多事情,想起在阜平穷山恶水之间度过的三年战斗的岁月,使我记起很多人。
阜平的天气冷,那里不种棉花。老大娘们手里搓着线锤,很多活计用麻代线,连袜底也是用麻纳的。就是因为袜子,我和这家人认识了。那该是一九四一年的冬天,我打游击打到了这个小村庄,情况缓和了,部队决定休息两天。
有一天早晨,我登上石头,砸开冰口,正要洗脸,听见下水流有人喊:“你看不见我在这里洗菜吗?洗脸到下边洗去!”
这声音是那么严厉,我听了很不高兴。这冷天,我来砸冰洗脸,反倒妨碍了人。心里一时挂火,就也大声说:“离着这么远,会弄脏你的菜!”
我站在上风头,狂风吹送着我的愤怒,我听见洗菜的人也恼了,那人说:“菜是下口的东西呀!你在上流洗脸洗屁股,为什么不脏?”
“你怎么骂人?”我站立起来转过身去,才看见洗菜的是个女孩子,也不过十六七岁。
风吹红了她的脸,像带霜的柿叶,水冻肿了她的手,像上冻的红萝卜。她穿的衣服很单薄,就是那种蓝色的破袄裤。
十月严冬的河滩上,在寒风里,她抱着一篮子水泅的杨树叶,这该是早饭的食粮。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时心平气和下来,“我错了,我不洗了,你在这块石头上来洗吧!”
她冷冷地望着我,过了一会才说:“你刚在那石头上洗了脸,又叫我站上去洗菜!”
我笑着说:“你看你这人,我在上水洗,你说下水脏,这么一条大河,哪里就能把我脸上的泥土冲到你的菜上去?现在叫你到上水来,我到下水去,你还说不行,那怎么办哩?”
“怎么办,我还得往上走!”她说着,扭着身子逆着河流往上去了。登在一块尖石上,把菜篮浸进水里,把两手插在袄襟底下取暖,望着我笑了。
我哭不得,也笑不得,只好说:“你真讲卫生呀!”
“我们是真卫生,你们是装卫生!你们尽笑话我们,说我们山沟里的人不讲卫生,住在我们家里,吃了我们的饭,还刷嘴刷牙,我们的菜饭再不干净,难道还会弄脏了你们的嘴?
为什么不连肠子肚子都刷刷干净!”说着就笑的弯下腰去。
我觉得好笑。可也看见,在她笑着的时候,她的整齐的牙齿洁白的放光。
“对,你卫生,我们不卫生。”我说。
“那是假话吗?你们一个饭缸子,也盛饭,也盛菜,也洗脸,也洗脚,也喝水,那是讲卫生吗?”她笑着用两手在冷水里刨抓。
“这是物质条件不好,不是我们愿意不卫生。等我们打败了日本,占了北平,我们就可以吃饭有吃饭的家伙,喝水有喝水的家伙了,我们就可以一切齐备了。
“什么时候,才能打败鬼子?”女孩子望着我,“我们的房,叫他们烧过两三回了!”
“也许三年,也许五年,也许十年八年。可是不管三年五年,十年八年,我们总是要打下去,我们不会悲观的。”我这样对她讲,当时觉得这样讲了以后,心里很高兴了。
“光着脚打下去吗?”女孩子转脸望了我脚上一下,就又低下头去洗菜了。
我一时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问:“你说什么?”
“说什么?”女孩子也装没有听见,“我问你为什么不穿袜子,脚不冷吗?也是卫生吗?”
“咳!”我也笑了,“这是没有法子么,什么卫生!从九月里就反“扫荡”,可是我们八路军,是非到十月底不发袜子的。这时候,正在打仗,哪里去找袜子穿呀?”
“不会买一双?”女孩子低声说。
“哪里去买呀,尽住小村,不过镇店。”我说。
“不会求人做一双?”
“哪里有布呀?就是有布,求谁做去呀?”
“我给你做。”女孩子洗好菜站起来,“我家就住在那个坡子上,”她用手一指,“你要没有布,我家里有点,纺了半年线赚的,还够做一双袜子。”
我看了看我那只穿着一双“踢倒山”的鞋子,冻的发黑的脚,一时觉得我对于面前这山,这水,这沙滩,永远不能分离了。
第五天,我穿上了新袜子。
和这一家人渐渐熟了。女孩子的父亲是个生产的好手,现在地里没活了,他正计划贩红枣到曲阳去卖,我去帮忙。一天女孩子说:“半月了,你们赚了多少钱?”一数票子,赚了五千多块钱。女孩子说:“够了,你们在曲阳给我买架织布机回来吧!”
这以后,女孩子就跟着八路军女同志学习纺织的全套手艺了:纺,拐,浆,落,经,镶,织。
当她卸下第一匹布的那天,我出发了。从此以后,我走遍山南塞北,那双袜子,整整穿了三年也没有破绽。
开国典礼那天,我同大伯到百货公司去买布,送他和大娘一人一身蓝士林布,另外,送给女孩子一身红色的。大伯看着这样鲜艳的红布,对我说:
“多买上几尺,再买点黄色的!”
“干什么用?”我问。
“这里家家门口挂着新旗,你给我一张国旗的样子,一块带回去,叫女孩子给做一个,开会过年的时候,挂起来!”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文中女孩子与“我”因在河中洗脸、刷牙引发的关于卫生问题的争执暴露了城乡间的差异,这种差异在解放后还存在。
B.文章虽然没有直接描写战争的场面,但从“我”和女孩子在河边的对话中,依然能感受到战争的惨烈,敌人的凶残。
C.“我”大清早就遭到女孩子的训斥非常生气,但听说她要为我做袜子后,我非常感动,军民间的隔阂也随之消除了。
D.女孩子的率真质朴、善良单纯、勤劳好学让人感受到普通老百姓在艰苦的战争环境中依旧保持着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
(2)下列对小说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文中描写女孩子出场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女孩子对“我”进行了不留情面地呵斥,略带着几分蛮横,运用了欲扬先抑的手法。
B.本文以大叔想做国旗结束,以小见大,不仅体现出乡下百姓对新鲜事物的好奇,更体现出革命群众对胜利及新中国成立的无比欢欣。
C.本文打破了小说传统的艺术结构,不追求情节的连贯缜密,跌宕起伏,而只是将几个场景串联起来,呈现出了典型的散文化特点。
D.与《荷花淀》一样,本文语言具有清新自然,简洁优美的特点,叙事也是在朴素的对话中展开,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又饱含深情。
(3)本文采用第一人称叙事,请结合文本谈谈这样设置的好处。
(4)请分析“布”这个物象在文中的作用。
4.(2024秋 黑龙江期末)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椿芽一寸①
乔叶
半下午时,村书记大英突然打电话叫我去西掌,说是有点儿事,孟胡子这会儿还在县里,他点名叫你快过来帮看帮看,说关键时候还是城里的文化人能抓住裉节儿②。问啥事,大英道,不过是为个香椿芽,先不啰唆,你来了就知道啦。
山深春迟,近日才正出头茬香椿。“门前一树椿,春菜不担心。”各家菜单也都已列上,一盘香椿炒鸡蛋能卖三十八。价高自有贵处,因头茬香椿鲜味最浓郁,过些天掰下的二茬就淡些。最多掰过三茬。天热后的香椿长得虽快,却也不能再上桌。村里不少人家都种有,西掌那边张大包、张有富和七成家都有,大曹家也有。①莫不是他又闹是非?到了西掌口,却看见张大包两口正跟几个游客对阵。张大包媳妇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手里还抓着一个大塑料袋子,里面一堆嫩嫩的暗红,正是香椿芽。一个烫黄发女人声嘶力竭地吼道:宝水村可了不得了,几颗香椿芽就敢要五百块?咱们发到网上,叫全国人民都知道知道!恁③这香椿是金的还是银的?另一个大花裙子女人道,啥种的,不过都是野香椿,就敢这么讹人?!张大包挥舞着胳膊,右手食指戳天吼着,香椿有野的?你满世界打听打听,哪家香椿不是种的?张有富声不高,平平地在一边帮腔道,别以为这满山遍野的东西没主儿。都是有家的。大花裙子道,既然有主,那咋不看好你家东西?有富媳妇道,②俺这里东西从不用看。不看就能随便拿?这是道理?烫发女人道,东西又不会说话,有主没主谁知道?张大包道,我贴了标的,你们看不见?
我赶忙上前细瞧一眼,果然,香椿树干上贴着张小字条:请勿采摘,违者罚款。前几天我找孟胡子给门口的古树写了个通告。学得真快。有点儿想笑。忍住。且听两队人马继续吵:
写恁小谁能看得见?
没看见那是你的事。要是存心耍赖,看见了也当没看见。不是眼坏是心坏!
几颗香椿芽敢要五百块,恁这才是心坏。没承想农村人心坏成了这!
我凑到大英身边,大英这时倒沉住了气,示意我先别说话。忽然被人碰了碰胳膊,原来是秀梅也赶了来,③果然爱看热闹是国人本性。聚的人越来越多。对方有人在拿着手机录,我悄声告诉秀梅也录。秀梅道,这能发网上?咱们不得发点儿正面的?我说先留下证据,或许有用呢。她方才明白过来,赶快开录。
对方那堆人里也有试图说和的,对张大包媳妇道:也不是啥大事。你就当这些人图新鲜,替你摘了几把香椿。现在把东西还给你不就中了?张大气得简直要蹦起来,抖着手里的塑料袋道,那我还谢谢您嘞?人群里便有人笑,对方道:知道个谢就好。
这话虽近乎耍无赖,不过也可见底气虚弱。然后就吵嚷着要村干部出面。大英方才上前,简单自我介绍后道,我也在旁边看了这半天,不用我多说,这理本也明白。俺们这山山岭岭看着虽大,老实说,一块土坷垃都能找到主家,更何况是这香椿。葱白一尺,椿芽一寸,都是最贵时,谁个不知?您说俺们没吭气,这贴了标还不算吭气?又不是眼不好,又不是不识字。到城里去平白无故拿恁家东西恁愿意?井跌不到桶里头,说话都得凭良心。这两兜少说六七斤吧,市价一斤三十,粗算个整数,给他两百块。香椿归你,算是不打不相识。可中?
这香椿看着就有气,我不要!烫黄发说。
不要可以。钱得留下。
没拿东西凭啥要交钱?
又进入一个罗圈架。大英吵村里人时那话一嘟噜一串,和这些客吵时却有些卡,或许是要讲文明,有些挑字眼儿,便少了流畅感。也少了气势。正磨叽着,景区派出所的两个警察到了场,干脆利索地按照大英说的断了案,要对方赔给张大包两百块。对方还是梗着脖子问依据,警察道,这事儿发生的不是一起两起,约定俗成的民情就是这。也有按一颗芽十块钱计价的。宝水这么算账够厚道了。那要不就按颗算?你不服咱就留个案底,再去打官司。对方方才罢战,付了钱拎着香椿离开。临走时悻悻道:你们这就是个土匪窝,还警匪一家。警察伶牙俐齿跟怼道:造谣有风险,说话须谨慎。相关法律法规了解一下?
暂且事了。黄昏时分杨镇长和孟胡子才一起回来,听了个端详,说不能放松,要关注网上不良舆情。果然到了七八点时,一个自媒体公众号就发了段视频,④标题是:几颗香椿芽要五百,宝水村如此发横财?真是传媒时代的典型标题。内容自然是有选择地胡乱剪辑,浏览量却逐步攀高,网友们在下面议论得热烈,各种“好词儿”都出来了。杨镇长便召集开小会商量应对,我又被拉去列席。先商量回不回应。孟胡子说,对方既然这样,咱们不能忍着。回应是一定要回应的,关键是什么态度回应。对方是民间态度,咱们也可以是民间态度。对方录有,咱也录有嘛,秀梅办这事可够跟趟。秀梅笑道,青萍姐指挥得好,有智谋。没想到还真能用上。大英道,青萍这也是庙后的窟窿——神透了。就都笑。定下来的视频标题便是:头茬香椿大肆强采,罚款两百应不应该?
发布后网上风评很快偏到宝水这边,等占到明显优势已是时近深夜。我到厨房重新开了火,几个人坐下来喝酒消夜。
(节选自《宝水》,有删改)
注释:①小说主人公“我”原本是城里的一名记者,为治病来到宝水村生活。②裉(kèn)节儿:关键地方。③恁(nèn):此处为人称代词,你,你们。后文有副词“那么”的意思。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村书记大英面对冲突时先冷静观察,再不卑不亢地提出解决方案,和平日吵架较为强势的风格不同。
B.小说情节围绕“椿芽”展开,同时穿插农业知识介绍“椿芽”,使“椿芽”具有了文化属性和象征意义。
C.即使完成了矛盾调解,村干部也不忘关注网络舆情,可见乡村治理工作的阵地不再局限于传统领域。
D.小说涉及乡土世界基层治理困境,通过一场冲突展现了乡村旅游开发中的难题,具有较强的现实意义。
(2)对文中画线句子的分析与鉴赏,正确的一项是
A.句①是“我”的内心活动,暗示宝水村发生过类似事件。可见当地部分村民已经在乡村旅游热中衍生出逐利心态。
B.句②体现了宝水村民风淳朴,仍保留着费孝通所阐述的乡土社会的特征,熟人社会中人们“从熟悉得到信任”。
C.句③是“我”对围观群众的看法,句中蕴含的态度与鲁迅在小说《祝福》中对祥林嫂的听众持有的态度相同。
D.句④标题折射出传媒乱象,“真是”一句暗含对当下媒体的批判。作者借此发出对现代人道德滑坡现象的哀叹。
(3)这篇小说以“我”的视角来叙述故事,有什么效果?请结合小说简要分析。
(4)这篇小说语言富有生活气息,请结合小说简要分析。
5.(2024春 大通县期末)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穷人
[俄]列夫 托尔斯泰
在一间渔民住的茅屋里,渔夫的妻子冉娜坐在灯下缝补旧渔帆。风在院子里呼啸、哀嚎,浪涛冲击着海岸,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天气又黑又冷,但渔夫的茅屋里却温暖如春,炉火还没有熄灭。挂着白蚊帐的床上有五个小孩在大海的咆哮声中熟睡。冉娜的丈夫,一大早就出海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她倾听着波涛的喧嚣和狂风的呼啸,心里忐忑不安。
旧式的木制钟嘶哑地敲过了10点、11点……丈夫还是没有回来。冉娜直嘀咕。丈夫从不顾自己的身体,时常冒着严寒在风浪中打鱼。她从早到晚忙着干活,又怎样呢?一家人勉强糊口而已。孩子们连鞋都穿不上,不管夏天还是冬天都光着脚跑路。吃的不是白面包,要是黑面包够吃,就算不错了。下饭的只有鱼。“咳,总算命好,孩子们没灾没病,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冉娜这样想道,又留心听着风暴的呼啸。“他在哪儿呢?上帝保佑他,救救他,可怜他吧!”她一边说,一边画着十字。
睡觉还嫌太早。冉娜站了起来,往头上披了一块厚头巾,点着提灯,走出门外,看看大海是不是平静一些了,灯塔上的灯是不是还亮着,能不能看得见丈夫的小船。但是,海上什么也看不见,风使劲地刮着她的头巾,一块掉下来的什么东西叩打着街坊小屋的门,于是冉娜突然想起来,从傍晚起她就想去看望生病的街坊。“还没有人去照料过她呢!”冉娜想道,敲了敲房门仔细听着……没有人应声。
“寡妇的处境真难啊!”冉娜站在门口想道,“孩子虽然并不多,只有两个,可是一切都得她一个人操心。而她自己又有病!唉,寡妇的处境真艰难啊!我进去看看她。”
冉娜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人应声。
“哎,街坊!”冉娜喊了一声。“出了什么事情了?”她想道,推了一下门。门开了,冉娜走进了屋。
小木屋又潮又冷,冉娜提起灯,看看病人在哪儿。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正对着门的一张床,床上躺着她的街坊。她如此安静地、一动也不动地仰卧着,好像刚刚咽气一样。冉娜把提灯再靠近一些,不错,她脑袋向后仰着,在那张冰凉发青的脸上呈现出死的安详。死者一只苍白的手仿佛要去拿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垂在草垫上,而就在死去母亲的旁边,睡着两个胖脸蛋、卷头发的娃娃,身上盖着件破衣裳,蜷着腿,两个黄头发的小脑袋紧紧靠在一起。看来,母亲在临终前还曾来得及用旧头巾裹住他们的小腿,用自己的衣服把他们盖上。他们呼吸得匀称而平静,睡得香甜而酣畅。
冉娜取下摇篮,用头巾把他们裹好,抱回家来。她的心跳得很厉害,她自己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做,又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她知道,她不能不做她已经做了的事。
回到家,她把没醒的孩子放在床上自己孩子的旁边,急忙把帐子拉好。她激动得脸色发白,好像受到良心的折磨。“他会说些什么呢?”她自言自语道,“养活五个孩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事,还不够他操心的……是他回来了?不是,他还没有回来,为什么要把这两个孩子领回来呢……他会揍我一顿!那也活该,我该挨揍。他回来了!不是……唉,不回来更好。”
门吱呀响了一下,仿佛有人进来了,冉娜颤抖了一下,从椅子上欠起身子。
“没人,还是一个人也没有!上帝啊!我干吗要做这件事?我现在怎么还敢看他的眼睛?”冉娜心事重重,久久坐在床边,默不作声。
雨停了,天亮了,但是风还在呼啸,海仍在咆哮。
突然大门开了,一股新鲜的海上空气冲了进来,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渔夫拖着湿漉漉的剐破了的鱼网走进小屋,说道:
“我回来了,冉娜!”
“哎,是你!”冉娜说道,没有勇气抬头看丈夫。
“嘿,夜真黑啊,可怕极了!”
“是呀,多可怕的天气!咳,打了多少鱼?”
“真是糟透了,糟透了,什么也没有打着,鱼网还剐破了。情况很坏啊……我告诉你,碰上了倒霉的天气。我好像从来没碰见过这样的黑夜。还说打什么鱼!能活着回来就算万幸了。得啦,我不在家的时候你都干了些什么事?”
渔夫把网拖进屋里,坐在火炉旁。
“我?”冉娜说,脸色苍白,“我干了什么事……我在家缝缝补补……大风呼叫得我都有点害怕了。我真为你担心。”
“对,对,”丈夫低声说,“天气坏透了!有什么办法呢!”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你知道吧,”冉娜说,“街坊西玛死了。”
“真的?”
“不知是什么时候死的,大概是昨天吧,看来死时很痛苦。想必是心疼孩子。两个孩子还都是小不点呢……一个不会说话,而另一个刚刚会爬……”
冉娜沉默下来。渔夫皱起眉头,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而忧虑。
“是呀,这倒是件事!”他说道,不时地搔搔后脑勺,“好吧,又有什么办法呢!得把他们抱过来,要不他们就醒了,孩子们怎能同死人在一起呢!好吧,就这么办吧,咱们总能熬得过去。快去领他们吧!”
但冉娜没有动地方。
“你是怎么啦?不愿意吗,冉娜?”
“他们就在这儿。”冉娜说着,把蚊帐拉开了。
(节选自《外国微型小说名篇鉴赏》,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风在院子里呼啸、哀嚎,浪涛冲击着海岸”,体现出当时天气和环境的恶劣,烘托了冉娜丈夫出海时的凶险。
B.“丈夫从不顾自己的身体,时常冒着严寒在风浪中打鱼”,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勤劳、不畏艰辛、勇于担当的人。
C.冉娜一家人勉强糊口,她也从早到晚都忙着干活,但她认为还算“命好”,没什么可抱怨的,体现出她的乐观。
D.冉娜在街坊寡妇西玛去世以后将她遗留的两个孩子带回了家,可见这里民风淳朴和谐,居民平时也会互相帮助。
(2)下列对文本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一块掉下来的什么东西叩打着街坊小屋的门”这一细节设置巧妙,自然地引出下文冉娜去查看街坊的情况,使情节更连贯。
B.天气的变化暗示了时间的推移,构成了文章的一条线索,虽然波涛仍汹涌、风仍呼啸,但“雨停了,天亮了”,渔夫平安归来。
C.冉娜的丈夫主动提出收养邻居留下的两个孩子,这个结局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因为前文已经多处埋下相应的伏笔。
D.“渔夫皱起眉头,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而忧虑”运用神态描写,渔夫听到街坊去世的消息后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也符合现实逻辑。
(3)将街坊的两个孩子抱回家后,冉娜的内心经历了怎样的发展变化?请简要概括。
(4)有学者认为本文体现了“富与穷的矛盾冲突”,对此你是怎么理解的?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6.(2024春 仁寿县期末)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牵手
范小青
曾明的眼睛不是一下子坏了的,他先是得了一种眼病,医生就预言曾明的眼睛不行了。最后曾明真的成了一个盲人。
在黑暗的世界中生存下去,这就是曾明必须选择的路。曾明被介绍到街道办的福利工厂去工作,往一块小小的金属板上辗螺丝。上班的时候,把一台收音机开着,节目很丰富,多半是直播形式的,盲人们常常放下手里的活,给电台打热线电话,曾明很快就被吸引,觉得生活有意味得多了。
辗螺丝对曾明来说,真是小菜一碟,进厂不多久,就已经很熟练。有一天曾明起身去方便,不小心和邻近的老陶撞了一下,金属板翻到了一处,他们一起蹲下来拣金属板。才拣了几十只,曾明就再也摸不着了,便有些急,道:“我做了一百只了,怎么只有这一点点?”
老陶随口回道:“这么凑巧哇,刚好一百。”
“我数到一百,才起身去上厕所。”
几个人笑了起来,曾明道:“你们的意思,是我瞎说?”
没人回答曾明的问题,曾明便起身找负责人,负责人听了,也是一笑,道:“算了,又不计件,不要计较了吧。”
“凡事总有个道理。”
“扯不上,工资又不挂钩……”
曾明再没有说话。晚上回家听电台节目,曾明打了一个热线电话,把事情说了,主持人告诉他,这算是一种病态心理,解除的最好办法,就是找人倾诉。主持人告诉曾明,曾明住处不远的另一条街上,有一位在街道办事处做调解的刘主任,建议曾明找那位刘主任说说,刘主任是调解战线的先进。
曾明在某一天果真找到那地方去,人们把他引到主任的办公室时,曾明听到刘主任正在调解民事纠纷,他听主任说得在情在理,很快就把当事双方说通了,高兴而去。曾明听到喝水的声音,接着刘主任问他:“你是不是我们这个街道的?”
“是,是电台的主持人叫我来的。”
“是小丁吧,他常常介绍人来我这里。”
曾明就把事情说了,说罢却有好一阵没有听到刘主任的声音,只觉得周围有一种沉静压抑的气氛,曾明还以为刘主任出去了呢,忍不住问道:“你在吗?”
刘主任说:“我在……”停顿一下,问道:“你是盲人?”
曾明心下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往深里想,只是点头道:“是的,得了一种奇怪的眼病,医不好。”
“这么说来,你失明的时间不很长?”在曾明的感觉中,刘主任的声音好像离得很远。
“半年吧。”
“你……”刘主任又停顿了一下,问道:“你失明以后,做梦吗?”曾明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刘主任又问一遍:“你失明以后,做梦吗?”
“没,好像没有梦见过什么。”他不明白刘主任问他这个做什么,或许是一种心理治疗。
“盲人做梦,若能看见东西,古时候称作天眼开。”
曾明想了想,说:“那恐怕说的是先天的盲人吧,像我们这样,应该是能做梦的,人若盲了,已经够痛苦,若连梦也做不起来,那就更惨,不能这么不公平吧。”
“我想也是,只是盲人不做梦,这是事实呀。”
“你怎么知道?”
刘主任没有回答曾明的这个问题,却回到了曾明的主题上,说:“你心中的这股气,其实不是对着老陶的,你说是不是?从根本上说你对于自己的失明一直郁闷不平,看起来你已经适应了失明以后的生活,其实你并没有适应,你还需要继续适应……”
曾明打断刘主任的话:“没有失明的人,怎么能够体验失明人的滋味,就像你,怕是不能体谅我的心情吧。”
刘主任笑了一下,说:“也许吧……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在盲人中,是先天的盲人更痛苦呢,还是后天的失明更痛苦?”
曾明一时回答不出来。
刘主任说:“这个问题我总是想不明白,我总是在想……”下面的话被一阵人声打断,有人进来说道:“刘主任,又来人了。”
曾明知道刘主任有工作了,便站起来道:“刘主任,你忙,我先走了,过日我再过来就是。”
刘主任说:“好,我领你出去。”就有一只热乎乎的手伸过来。一路过来,刘主任没有和曾明说话,曾明再一次感受到在刘主任办公室里感觉到的那种沉静压抑。
曾明继续到福利厂上班,大家和他仍像以前一样亲切,好像谁都不记得曾经有过一丝不愉快的事情。一天夜里,曾明做了一个梦,梦见刘主任对他说:“你怎么不来了?我很想你。”醒来后,曾明的心里有些不宁。过了几天,他又到刘主任那里去,这一回曾明只让人把他引到走廊端头,他自己沿着走廊,很快摸到了刘主任的办公室,进去,刘主任说:“我已经听到了你的脚步声。”
曾明说:“你的耳朵真好。”
刘主任说:“你来得正好,今天是我的休息日,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好吗?”
“到哪里?”
“到那地方你就知道。”
一只热乎乎的手伸过来,曾明的手被那只手牵着,他们一起往外走,以曾明的感觉,好像到了一个类似公园的地方。
“你听到了什么?”
“鸟叫,很多很多的鸟。”
刘主任笑了,说:“是的,他们都在这里遛鸟,今天比赛。”
曾明说:“比什么?”
“比鸟的叫声。”
在一片叽喳的鸟鸣声中,曾明突然感觉到自己内心一片明亮,刘主任的热乎乎的手又伸过来牵住了他的手,说:“走,我们上那边看看去。”
他们牵着手走了几步,曾明听到身边有人在说话,他们说,瞧,两个瞎子手牵着手在走路呢。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A.曾明主动给电台的主持人打热线电话,不仅是为了发发牢骚,实际上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存在着严重的心理问题。
B.知道曾明是个盲人后,刘主任并没有改变自己调解纠纷时的惯常做法,这说明刘主任对人一视同仁,维护他人尊严。
C.“是先天的盲人更痛苦呢,还是后天的失明更痛苦?”这个问题的提出与引发的思考,构成了小说的基调与主题。
D.相比于盲人生活的不便,小说更侧重于描写他们精神上面临的困惑,也体现出对残疾人心理问题的理解与关注。
(2)下列对小说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工人经常给电台打热线电话,写出了福利工厂相对宽松的工作环境,也为后面的故事埋下了伏笔。
B.小说通过曾明与老陶口角这个偶发事件,具体展现了“在黑暗的世界中生存下去”的现实问题,由小及大,构思自然。
C.第一次见刘主任时,曾明“觉得周围有一种沉静压抑的气氛”,这写出了盲人心理上的敏感。
D.小说语言平实、质朴、简洁,这种语言风格体现着作者对盲人世界的认识,看似平淡,实则很有韵味。
(3)小说直至最后才交待刘主任是个盲人,但前文已有多处细节予以暗示,请找出相关细节。
(4)小说从曾明的角度讲述故事,有怎样的艺术效果?请结合小说简要分析。
7.(2024春 辽源期末)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十八岁出门远行
余华
柏油马路起伏不止,马路像是贴在海浪上。这年我十八岁,我在这条路上走了整整一天,可我一点也不累。
黄昏就要来了,但是我还没走进一家旅店。公路高低起伏,那高处总在诱惑我,诱惑我没命奔上去看旅店,有一次我看到了,看到的不是旅店而是汽车。司机的脑袋我看不见,他的脑袋正塞在车头里。车箱里高高堆着箩筐,我想着箩筐里装的肯定是水果。
我兴致勃勃地跑了过去,向司机打招呼:“老乡,你好。”司机好像没有听到,仍在弄着什么。
“老乡,抽烟。”
这时他才使了使劲,将头从里面拔出来,并伸过来一只黑乎乎的手,夹住我递过去的烟。我赶紧给他点火。他将烟叼在嘴上吸了几口后,又把头塞了进去。
于是我心安理得了,他只要接过我的烟,他就得让我坐他的车。不一会他修好了车,就盖上车盖跳了下来。我赶紧走上去说:“老乡,我想搭车。”不料他用黑乎乎的手推了我一把,粗暴地说:“滚开。”
我气得无话可说,他却慢悠悠地打开车门钻了进去,然后发动机响了起来。我知道要是错过这次机会,将不再有机会。于是我跑到另一侧,也拉开车门钻了进去。我准备与他在驾驶室里大打一场。然而他却笑嘻嘻地十分友好地看起我来,这让我大惑不解。
汽车朝我来时的方向驰着,我舒服地坐在座椅上,看着窗外,和司机聊着天。现在我和他已经成为朋友了。我已经知道他是在个体贩运。这汽车是他自己的,箩筐里的苹果也是他的。
现在我根本不在乎什么旅店,这汽车这司机这座椅让我心安而理得。
可是汽车抛锚了,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了。于是他又爬到车头上去了。
“修好了?”我问。
“完了,没法修了。”他说。
“那怎么办呢?”我问。
“等着瞧吧。”他漫不经心地说。
我仍在汽车里坐着,不知该怎么办。眼下我又想起什么旅店来了。
这个时候我看到坡上有五个骑着自行车下来,每辆自行车后座上都用一根扁担绑着两只很大的箩筐,那五个骑到我跟前时跳下了车,我很高兴地迎了上去,问:“附近有旅店吗?”
他们没有回答,而是问我:“车上装的是什么?”
我说:“是苹果。”
他们五人推着自行车走到汽车旁,有两个人爬到了汽车上,接着就翻下来十筐苹果,下面三个人把筐盖掀开往他们自己的筐里倒。我一时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情景让我目瞪口呆。我明白过来就冲了上去,责问:“你们要干什么?”
他们谁也没理睬我,继续倒苹果。我上去抓住其中一个人的手喊道:“有人抢苹果啦!”这时有一只拳头朝我鼻子上狠狠地揍来了,我被打出几米远。爬起来用手一摸,鼻子软塌塌地不是贴着而是挂在脸上了,鲜血像是伤心的眼泪一样流。
司机此刻正在慢慢地散步,我朝他喊:“你的苹果被抢走了!”可他根本没注意我在喊什么,仍在慢慢地散步。
坡上又下来了一些手扶拖拉机和自行车,他们也投入到这场浩劫中去。我大声骂着:“强盗!”扑了上去。于是有无数拳脚前来迎接。我看到地上的苹果越来越少,看着一些人离去和一些人来到。我看着他们将车窗玻璃卸了下来,将轮胎卸了下来,又将木板橇了下来。我看着地上越来越干净,人也越来越少。
这时我看到那个司机也跳到拖拉机上去了,他在车斗里坐下来后还在朝我哈哈大笑。我看到他手里抱着的是我那个红色的背包。他把我的背包抢走了。
天色完全黑了,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遍体鳞伤的汽车和遍体鳞伤的我。我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座椅没被他们撬去,这让我心里稍稍有了安慰。我就在驾驶室里躺了下来。我闻到了一股漏出来的汽油味,那气味像是我身内流出的血液的气味。外面风越来越大,但我躺在座椅上开始感到暖和一点了。我感到这汽车虽然遍体鳞伤,可它心窝还是健全的,还是暖和的。我知道自己的心窝也是暖和的。我一直在寻找旅店,没想到旅店你竟在这里。
我躺在汽车的心窝里,想起了那么一个晴朗温和的中午,那时的阳光非常美丽。我记得自己在外面高高兴兴地玩了半天,然后我回家了,在窗外看到父亲正在屋内整理一个红色的背包,我扑在窗口问:“爸爸,你要出门?”
父亲转过身来温和地说:“不,是让你出门。”
“让我出门?”
“是的,你已经十八了,你应该去认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了。”
后来我就背起了那个漂亮的红背包,父亲在我脑后拍了一下,就像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于是我欢快地冲出了家门,像一匹兴高采烈的马一样欢快地奔跑了起来。
(选自《十八岁出门远行》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我”在这条路上走了整整一天,可我一点也不累”,写出了“我”初次出门远行的兴奋。
B.“我”在路上孤独地行走,无人能询问、依靠,象征了青年人踏入社会时的无助和迷茫。
C.司机吸过“我”的烟却对“我”粗暴地说“滚开”这一情节的作用是刻画司机的形象特点。
D.把汽车当作人来写,写出了我们在遭遇和处境上的相似,让“我”在理想破灭时得到抚慰。
(2)下列对小说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没有用华丽的词藻,在叙述上不带有强烈的感彩,但这种极其简单的方式,让文字有了无限的可能。
B.小说以“我”远行途中的所见所闻为线索,采用倒叙的叙事方式,揭示了理想与现实的距离以及成长的艰辛。
C.“我”一直在寻找的“旅店”象征了漂泊的灵魂的栖息地,也象征了希望和力量,是成长途中必需的动力。
D.小说中青春初旅的兴奋欢快与荒诞人生的阴暗丑陋构成了鲜明的反差和剧烈的碰撞,具有很强的审美张力。
(3)小说结尾部分写了远行前的经历,这有什么好处?请简要说明。
(4)出门远行的过程中,出现了很多不合情理的事情,这种荒诞性的描写,有何作用?
8.(2024春 绿园区校级期末)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相见时难
王蒙
红色的油漆门,门上残破的兽头和铜环。南砖塔胡同甲14号,如今胡同的名称和号数都改了,然而,我认识它!
因为有这棵槐树,三十多年来,它的风姿如旧,如同昨日。它叫做中国槐,用中国来命名,像中国一样古老、巨大、枝叶纷披、朴素。找到了这棵树就找到了她的童年,她的妈妈,她的爸爸。吊在槐树上的青虫,满地槐花。多雨的日子里,蜗牛爬过留下的白迹……
“阿姨,您找谁?您找我奶奶吗?”一个胖胖的小姑娘从敞着的深红色油漆的门里走了出来,她已经看了蓝佩玉一会儿了。她穿着小小的橘黄毛线衣,紫灯芯绒裤子,梳着两个抓鬟。黑眼珠滴溜滴溜的,很有精神。
阿姨和您,这久违了的故国的亲热和文明!
她随着小女孩走进了院子。她大吃一惊,原先的幽雅而又有些败落的院子如今变得这样拥挤而且热闹。院中间是一个自来水龙头,洋灰水池子。四面都盖起了新房,房子挨着房子,房子外面又加盖了、套上了简易的小房子。左一道铁丝,右一道废电线,上一道麻绳,下一道竹竿,全是为晾衣服用的。各家房前,还有装垃圾的木箱、装泔水的铁筒、扫把、簸箕、蜂窝煤和煤气罐并存。屋顶上有讲究的亮晶晶的鱼骨天线和自制的瘦骨伶仃的几根筋似的电视机天线。不知道是谁家的收音机正在播送相声,哄堂大笑。“我说您甭介啦!”“我这儿都一个马趴啦!”这声调,这语气,才真有点老北京的味道。笑声,却比从前敞亮、开放得多。
是这儿?
是这儿。不仅因为有门上的兽头和铜环,不仅因为有门前的大槐树,也不仅因为院里还有一个藤萝架,这是仅有的见证了。她一进到这个院里,这里的土地,这里的空气,这里的太阳、风,这里的砖头瓦块、石阶、木门,都有那么一股子热乎乎的味儿,都有那么一种揪人的心、勾人的魂、叫人心疼、叫人不平、叫人喜、叫人爱的味儿。
“您找人吗?”最先出来的是一个白了头发的老太太。她打量着蓝佩玉,问得犹犹豫豫。她是从北面那高出来的正房里出来的,那就是原先蓝佩玉和她的父母居住的地方。几扇大玻璃明晃晃的,从前可没有这么多玻璃,那时候主要靠糊窗户纸。窗户纸也是从麒麟阁买的,叫做“东方纸”,买东西的时候先要招呼一声:“掌柜的……”
“啊,我来看一看,大婶。”蓝佩玉好像有点难于出口,“您知道,大婶,三十多年以前,我住在这里,就是这儿,就您住的这儿。那时候没有这么多房子,那时候院里没有自来水,没有阴沟,只有阳沟……”
①“掌柜的……”她叫得多么好听啊,她这样叫过麒麟阁的老板,一个白胡子老头儿。她在那里买红模子纸,买毛笔,买粘笔头的松香,买“五百斤油”牌和“金不换”牌的墨,也买过窗户纸。
“那时候也没有这么多玻璃,……”她继续说。一个中年妇女出来了,又一个穿着运动衫、披着人造革面夹克的小伙子出来了,又一个拿着剥开了皮的香蕉的男孩子。她的到来已经吸引了全院,人们有点好奇,及至听她说了几句,大家都笑起来了。
“就是就是,早先这儿就是有一个垂花门……”
“藤萝架是原来的,藤萝可不是原来的啦,后栽的。那年盖房,小工把灰水泼到藤萝根上,这不是,给烧死了,后来我们又栽的。”
“您这是从哪儿来?您老没来了吧?听您刚才叫‘大婶’,现在不兴了。要不您叫‘大娘’,要不您叫‘大嫂’,就是不叫大婶啦。”
“从……外国?”
“外国?哪个国?”小伙子的眼睛亮了起来。
“……美国。”②她好像有点羞。
真不近啊!大老远的,您还找了来。屋里坐,喝碗茶吧——我们也算您的前后街坊喽。再说,下回您再来,保不齐这个院就拆了呢!”
老人家是真诚的。对,不是大婶,只能说是大嫂了。转眼之间,蓝佩玉不也要变成这样老态龙钟吗?“谢谢,好的。”她进了屋,老太太一家住的是原先四间中的两间,又把其中一间隔了开来,变成两小一大,一明两暗,三扇铺板。就在这里,她看见了,在她五岁生日,爸爸给她买的一串香袋,上面是一个虎头,前额上绣着一个王字,然后是金丝线缠的纸粽子,然后是一个蓝缎子缝制的小元宝,再往下是鲜红的春桃,长长的穗,香料用的是中药,③当然,不是巴黎香水。
爸爸……她伸出了小手。
小玉……爸爸张开了胳臂。
我找到了。没有了。“请用点茶。”“谢谢您啦。”“您看这个叶子怎么样?现在好茶可难买了。现在的人就是这样,有好的就不要赖的……”
茉莉花茶,老北京,在旗?她没好意思问。香袋是没有的。④拥挤的小屋里摆设得相当殷实。高高低低的木器家具,好像还散发着清漆味儿。沙发轻便而又实用,折叠椅和躺椅都是鲜亮的。酒柜里摆着泸州特曲和中国红葡萄酒,落地式台灯的灯罩上有好莱坞影星的剧照。墙角的三角几上有一缸金鱼。
是的,老太太说,她的儿子在饮食服务公司,她的儿媳妇在中医医院,蓝佩玉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名称。这是她们的家,不是蓝佩玉的家。蓝佩玉已经远走了,她不再是这个狭小的却也是生气勃勃的房间的主人了。我再也回不来了。
她有点黯然神伤。下了台阶了,走过老架新藤,走过晾衣服的竹竿,走过自来水龙头……
1982年4月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因为看到这株历经沧桑仍生机盎然的中国槐,蓝佩玉确认了寻访目的地,也不禁陷入对童年生活的回忆。
B.从“深红色”大门里走出的素未谋面的小姑娘,让蓝佩玉感觉很熟悉,也使下文进院子的情节更自然。
C.居民们七嘴八舌地介绍小院的变化,这些变化折射出中国三十多年的社会发展,引发了蓝佩玉的伤感。
D.香袋的每处细节都历历在目,可见在国外的岁月,蓝佩玉仍时常想起小屋中与父母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
(2)下列对画横线句子的分析与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句子①接续前文回忆,打断正常的叙事过程,呈现思绪的流动状态,产生独特效果。
B.句子②中的“有点羞”,对应小伙子“眼睛亮”,写出蓝佩玉华侨身份带来的微妙处境。
C.句子③表达的情绪复杂,既有对多年国外漂泊经历的感慨,也有对老北京生活的眷恋。
D.句子④描写的小屋,与院子形成对比,虽然都“拥挤”,但小屋“摆设得相当殷实”。
(3)文中画波浪线的部分,写出了蓝佩玉看到小院后从吃惊到激动的心理变化。这种变化是怎么表现出来的?请简要分析。
(4)本文采用第三人称叙事,又多处穿插使用第一人称“我”,这样写有什么效果?请结合文章谈谈你的理解。
9.(2024春 博爱县校级期末)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红骆驼
王松
顾莎起来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对芳妈说,半小时后出发。
顾莎在车上给女儿打了个电话。女儿马上要高考了,正在最后冲刺。但顾莎没直接打给女儿,打的是丁容的手机。丁容果然在家,正给女儿做早餐。他在电话里乐呵呵地说,放心吧,女儿状态很好,昨天模考结果出来了,成绩很稳定,一会儿吃完早饭就去学校。顾莎这才放心了。
顾莎5岁时,把母亲叫芳妈。顾莎是在姥爷家长大的。顾莎只听说,芳妈是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工作,那里到处是沙漠和戈壁。到顾莎上小学时,芳妈就回来了。芳妈一见顾莎就抱着她,一边亲一边说,这次芳妈不走了,再也不走了。但当时,顾莎问了芳妈一句话,她问,爸爸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的童年时光,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来接,或者是爸爸,唯独她,只有姥姥和姥爷。①每次一问,就看到妈妈脸上止不住的泪水。
飞机在云层的上面飞着,像漂浮在一团一团的泡沫上。
飞机落地,停稳,顾莎带了随身的背囊和提袋,用轮椅推着芳妈下了飞机。走在廊桥上时,手机响了。顾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云姨。想了想,把电话按掉了。
顾莎来到一个拐角,回头瞥一眼,确信看不到芳妈了,才拿出手机。云姨在电话里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是一种湿润的平静,像溪水流到石头上的声音。顾莎一直感到奇怪,②云姨在戈壁滩那样干燥的地方,声音怎么会这样湿润。
顾莎没见过云姨。虽然芳妈从没说过,但顾莎猜测,芳妈应该也没见过。
顾莎知道有云姨这个人是在高中毕业时,正准备高考。当时因为一件偶然的事,那天下午,顾莎去医院给芳妈送巧克力。进医院大门,收发室的曹大爷知道她是顾芳主任的女儿,就出来叫住她,说又有顾主任的汇款单。当时顾莎感觉到了,曹大爷的眼神有些异样。③接过汇款单一看,果然吓了一跳,这竟然是一张2万元的汇款单。在20世纪90年代初,2万元还是一笔巨款。其实在此之前,顾莎就知道,这些年每到月初,都会有人给芳妈寄钱来。以往也有这样的时候,顾莎偶尔来医院,收发室的曹大爷有汇款单就随手交给她,但一般都是一百元左右。顾莎每次拿了汇款单,回去交给芳妈,从不问这是谁寄来的。芳妈也不说,似乎这是个不言而喻的事。汇款单上有详细的汇款人姓名地址,从地址看,这钱显然是来自戈壁滩的深处,汇款人的名字叫潘大兴。
这次和云姨通电话,尽管顾莎没问,云姨也没说,但顾莎明白了,也许是潘大兴工作忙,走不开,这些年,一直都是云姨在替他往这边寄钱。
也正因如此,这次顾莎并没告诉芳妈,到了那边,云姨会在机场接机。
汽车来了,随行的还有矿区的两个年轻人——成林和陈偌偌。汽车下了高速,向西一转,开上一条很窄的林荫道。顾莎没想到,在戈壁滩上竟然会有这样一条枝叶繁茂,浓荫郁郁的小路。两边的树枝伸展着交织在一起,朝远处看去就像一条绿茵茵的长廊。刚才下高速时,顾莎听云对小秦说,先去英雄塔。
汽车又开了一段路,前面出现一个宽阔的广场。车停了下来。云对芳妈说,您就不用下去了在车上看一看就行了。芳妈指指轮椅,对顾莎说,我要下去。
云姨看看芳妈,又看看顾莎。
顾莎说,那就下去吧。
这是一座灰色花岗岩的纪念塔。在纪念塔的前面,还矗立着一面巨大的国旗造型雕塑。芳妈从车上下来,坐在轮椅上,并没过来,只是远远地朝这边看着……
云姨说,这座英雄塔的塔高是19.58米,寓意这片矿区,当初是在1958年建立的。
说着,回头看了看成林和陈偌偌。
这时,两个年轻人拉着手过来,仰起头朝英雄塔看着。
云姨在英雄塔的前面站了一会儿,说,上车吧。
汽车又向前开了一段,朝旁边一拐,开上一条笔直的水泥路。又开了一会儿,来到一个公园。
车停下来,顾莎下来朝四周看看,发现这不是公园,是一个陵园。
她立刻睁大眼,回头看着云姨。
云姨看一眼坐在轮椅上的芳妈,转身朝前面走去。
顾莎推着轮椅,跟在后面。
一条很窄的小路。路边长满了骆驼草。但看得出来,这些骆驼草显然不是野生的,而是有人特意在这里栽种的。顾莎知道,这种骆驼草看着不起眼,其实是一种很神奇的植物。它在地表只有小小的一蓬,可是下面的根系却扎得极深,而且会向四周蔓延,能有几米甚至十几米。来到一座慕碑跟前,云姨站住了。这时,顾莎看清了,墓碑上镌刻着几个大字,“潘大兴同志之墓”。下面还有一行竖着的小字:“1992年敬立”。
芳妈回头看看云姨,问,他是,1992年去世的?
云姨点头说,是。
顾莎在心里回想了一下,那是自己要高考,父亲突然让云姨寄来2万元钱的前一年。接着就明白了,父亲直到临去世,心里还记着,他的女儿第二年就要高考了。
她终于忍不住了,眼泪流了下来。
云姨说,他是个不要命的人。那次是反应堆突然出故障,他下去维修。按规定,人在下面最多只能停留4小时,可他一连待了二十几个小时,直到排除了故障,就这样……
云姨没再说下去。
顾莎慢慢回过头,看着墓碑,喃喃地叫了一声,爸。
④此时,顾芳正把轮椅朝墓碑的跟前摇过去……
(本文获2022年第八届鲁迅文学奖,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与艺术特色的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采用现实与回忆交织的方式叙述,将顾莎陪妈妈前往矿区的过程,她对爸爸是谁的疑惑,并给我及收到署名“潘大兴”的汇款单等情节巧妙穿插,将家事与国事勾连起来。
B.顾莎想象中的矿区环境是荒凉的,眼见的却是生机盎然的景象,在虚实对比中体现了扎根戈壁滩的人们对这里环境的改造。
C.潘大兴是一个虚写的人物,但人物形象并不虚化,他既有对自己职业的坚守,也有对家人的牵挂,在国与家的矛盾中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D.文章结尾出现的“骆驼草”,既呼应了标题,又是全文的线索,同时象征着扎根戈壁荒漠的建设者们。
(2)下列对文中画波浪线句子的分析和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①处流泪的细节,写出了妈妈顾芳对自己未能尽到母亲的应尽之责的愧疚之情。
B.②处“湿润”一词修饰声音,造语新奇,写出了“我”感受到云姨的慈爱与关切。
C.③处补叙了收到汇款单的情节,巧妙地为后文顾莎在潘大兴墓碑前的回忆作了铺垫。
D.④处以省略号收尾,言有尽而意无穷,留下艺术空白,给读者以大量的想象空间。
(3)人物称谓的变化,往往意味着情感的变化。小说中对潘大兴这个人物的三个称谓分别是“潘大兴”“潘大兴同志”“爸”。请你结合文本内容,对此进行分析。
(4)“只有荒凉的沙漠,没有荒凉的人生”,这句话很好地诠释了小说《红骆驼》的内涵,请结合文本,对此进行分析。
10.(2024春 新疆期末)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时间的味道
陈新
还有一个故事,也与时间有关。表面的浮浅和内质的醇厚,都是时间的季节呈现。
几年前,穿行在人生青年秋色中的老袁刚搬来与我做邻居时,给人的印象挺不错的,因为他开朗热情,对人客气。
俗话说,阎王不打笑脸人,大家无法拒绝一颗和善的心。尤其是得知老袁离婚后,除了带走孩子,几乎净身出户时,大家更对憔悴忙碌的老袁充满了同情。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邻居们却发现,开朗的老袁其实身上罩着一层令人迷惘的雾,他在雾的中心,表面上看他与我们邻近,却存在着某种看不透的距离。一扇总是紧闭的门,消减了彼此间起初盎然的友情,将我们与他隔成了两个世界,
①老袁从不加入我们激战犹酣的“麻将长城战”,也不参与我们闻香品茗的“龙门阵聊天会”。除了循规蹈矩地上班,无论外面是否阳光灿烂,抑或欢乐明媚,他几乎都把自己和儿子关在家里,足不出户。总是避讳晾晒内心,没谁知道这父子俩在家里搞什么。
我所住那层楼3号房的老李是个热心人,每年春暖花开之时,他都如一面旗帜,会组织邻居们一起去踏青赏花,出尘入尘于最优美的风景里,优哉游哉。老袁搬来后,老李也邀请老袁参加,饱览山红水绿、通感大地的花期。
虽然老袁欣然前往,但大家在成都龙泉驿区桃花节上游玩时,满满的雅致却被老袁打翻在地,扫兴的感觉,如桃花落红。
那天中午,大家在鲜花簇拥的一个“农家乐”饭庄解决午餐,个个都像翩翩飞舞扑向桃蕊的蜜蜂,都想沾沾桃花开放时最美的运气。然而饭毕,就在大家或剔牙或打着饱嗝起身,欲继续填饱眼睛对桃花色彩的饥渴之时,老袁见桌上的麻婆豆腐还剩了半盘,却矫情地叫老板给他打包,说拿回家热热还能将就一顿饭。
老袁这么贪小便宜,让大家愕然,②他的心情长街策马春风得意,我们却即刻瞧他不起,觉得他是睁眼瞎考状元丢人现眼你在大酒店吃饭,倘是对剩菜打个包还没啥,这可是农家乐啊!何况手里拎着一袋“潲水”赏花,这像啥话呢?
阴云吹了过来,我感觉老袁的另类也在渐渐罩住我心中的晴朗。
我没想到,刷情仍在继续。有时候,生活的原色不施粉黛也一样婀娜曲折令人惊诧。
有一年夏天,在炎炎的烈日下,我站在双桥子一抹绿色的行道树下歇息之时,无意间看见一个满头是汗的小孩子,正在垃圾桶里专注地翻找着废旧饮料瓶,臭气飘忽,令人掩鼻。正在我厌弃着这种夏天流行的城市元素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在臭气中淘宝的这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老袁的儿子小恩。
怕触痛孩子刚刚发芽的自尊,我便谨小慎微地问他:“小恩,你这是……勤工俭学?”
被我询问,小恩很尴尬,但还是嗫嚅着说:“我爸让我这半个月自己捡废品卖了养活自己,一天三顿都自己想办法解决。我爸说,我只有每天能给他交上5元钱的住宿费,晚上才能回家睡觉,否则我就只能在大街上睡,说这叫学会生存。”
小恩的话,③让我的眼睛顿时成了浪潮涌动的海洋。我觉得老袁原来不仅抠门,还是个心肠狠毒的人……俗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哪有父亲这样折磨孩子的?何况小恩才12岁呀!12岁的孩子怎么自己养活自己?
被恻隐弄湿的怆然的心情,让我对老袁更添了一份恨。
那年冬天的一个周末的晚上,我开门倒垃圾时,凄厉的寒冷中一个影子吓了我一跳,定睛再看时,只见黑咕隆咚的走廊上,小恩正默默地蜷缩在墙的角落,冻得瑟瑟发抖。
刺骨的寒风挤过楼道的缝隙,如利刀般割着我的心,在这个被温暖和光明抛弃的角落,小恩孤独存在,我似乎猜到了什么,但还是问了原因。原来,小恩在吃晚餐时,嫌面条不好吃,便将碗里的面条偷偷倒进厨房的垃圾桶,结果被老袁发现了,便被罚在门外与黑暗及寒冷相处,面壁反思。
“为啥面条不好吃?”我问小恩。
听了我带着温暖语气的问话,小恩满面怨恨,眼泪夺眶而出。他悄悄地对我说:“那面条是用中午的剩菜汤汤煮的烩面,但我爸从来舍不得把这些剩菜汤汤倒掉,说倒掉了可惜,是浪费!他全都用来拌面条吃了,还总强迫我跟他一起吃……”
联想到夏天里小恩在垃圾桶里翻找废旧塑料瓶的情景,我竟然一时听得头皮发麻。唉,小恩真可怜,他怎么有这样一个抠门的父亲啊!
当同楼层的邻居都知道这件事后,他们更鄙视老袁,也更不愿意与老袁往来了。
……
却没想到,一个患难,却割开了老袁隐秘的世界。
那是雅安地震刚发生时的事。虽然成都远离灾区,但人们心系灾区,也不时被灾区传来的故事感动。忽一日,我发现通常情况下好为人首、喜欢俯视人的老李,竟然对老袁客气和尊重得不行。④脊梁如山,何曾见他弯过?老李的突兀变化,不免令我匪夷所思。
“你今天咋这么反常?突然对老袁如此谄媚?”我以借书看的名义闪进老李的家后,低声问老李。“人不可貌相啊!我们真的错了……”老李羞愧地解释起原因来,“你不知道,今天上午,老袁给雅安地震灾区捐了一万块钱啊!”
“你在说聊斋吧?老袁这个葛朗台,咋可能为灾区捐款?还一捐就是一万块?”
“你忘了我在红十字会上班吗?这事还能有假?他来捐钱时,我正好在现场。”老李说。对呀,老李是在红十字会上班的呀!我怎么忘了这事呢?于是我对老李的话有些相信了。“而且,老袁走后,我又在电脑里查了,发现无论是汶川地震,还是玉树地震,老袁都有捐款记录,金额也都上万……”
老李脸上写满了愧疚。又说,老袁平时喜欢看书、写东西,却不会打麻将、斗地主,所以看上去孤僻,不合群,“他就是一个文人,一个书痂,他有自己与众不同的精神世界,也需要自己孤独而安静的时间和环境,怎么合群呢?我们真的误解他了!”
老李的话让我心里顿时如打翻五味瓶……
善良,是善良人的通行证。老袁的故事是芬芳的,这个芬芳的呈现,是时间开出的花,如果没有时间的沉淀,人们就看不到他内心怡人的美。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老袁搬来与“我们”做邻居,人们感觉他为人不错,知道他的遭遇后,大家都对他充满了同情。
B.老袁性格内向,内心郁闷,从不参加“我们”的集体活动,总是把自己与儿子关在家里,足不出户。
C.老袁参加成都龙泉驿区桃花节游玩时打包剩菜,扫了大家游玩的兴致,大家以为老袁贪小便宜,大家瞧不起他。
D.老袁对自己的儿子小恩十分严格,“我”甚至认为有点狠毒,但是他对受灾地区的捐款很大方,让人刮目相看。
(2)下列对文中画横线句子的分析与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句①“不加入”“不参与”两个短语描写出老袁与众不同的“怪异”。
B.句②“长街策马”“春风得意”化用古人诗句,使语言典雅有趣。
C.句③运用比喻和夸张,刻画出“我”对老袁这个“心肠狠毒”之人的愤怒。
D.句④“脊梁如山”和问号强调老李不轻易服人,也写出他对老袁的敬重。
(3)“味道”需要品味才可以感知,你从“时间的味道”这篇文章中品味到了怎样的“味道”?请结合相关内容简要分析。
(4)文章以“我”为视角进行叙写,有什么好处?请简要分析。
11.(2024春 东营期末)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离婚(节选)
鲁迅
庄木三和女儿爱姑刚从桥头跨下航船去,船里面就有许多声音一齐嗡的叫了起来,有几个人捏着拳头打拱,庄木三一面招呼,一面就坐。
“木公公上城去?”一个蟹壳脸的问。
“不上城,”庄木三有些颓唐,“就是到庞庄去走一遭。”
“也还是为了爱姑的事么?”好一会,八三问。
“还是为她。……已经闹了整三年,打过多少回架,说过多少回和,总是不落局……”
“这回还是到慰老爷家里去?……”
“嗯。他给说和也不止一两回了,我都不依。这回是他家新年会亲,连城里的七大人也在……”
“七大人?”八三的眼睛睁大了,“他老人家也出来说话了么?……那是……其实呢,去年我们将他们的灶都拆掉①,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况且爱姑回到那边去,其实呢,也没有什么味儿……”他顺下眼睛去。“我倒并不贪图回到那边去,八三哥!”爱姑愤愤地昂起头,说,“我是赌气。小畜生拼上了小寡妇,就不要我,事情有这么容易?老畜生只知道帮儿子,也不要我,好容易呀!七大人怎样?难道和知县大老爷换帖②,就不说人话了么?我倒要对他说说我这几年的艰难,且看七大人说谁不错!”
入三被说服了,再开不得口。
庄木三的烟早已吸到底,还吸着。他还记得女儿哭回来,说他的亲家和女婿的可恶。一到惩治他亲家这一局,他向来是要冷冷地微笑的,但这回却不,不知怎的忽而横梗着一个胖胖的七大人,将他脑里的局面挤得摆不整齐了。
……
跨进黑油大门,爱姑不由得局促不安起来,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想:“知书识理的人是讲公道话的。我要细细地对七大人说一说,从十五岁嫁过去的时候起……”
在这些中间第一眼就看见一个人,这一定是七大人了。虽然也是团头团脑,却比慰老爷魁梧得多;大的圆脸上长着两条细眼和漆黑的细胡须;头顶是秃的,可那脑壳和脸都很红润,油光光地发亮。
“这是‘屁塞’,就是古人大殓时塞在屁股眼里的。”七大人正拿着一条烂石似的东西,说着,又在自己的鼻子旁擦了两擦…
爱姑偷空向四处一望,只见她后面,紧挨着门的墙壁,正站着“老畜生”和“小畜生”。
慰老爷和七大人说完,转脸向庄木三说话:“……我想,你们也闹够了。冤仇是宜解不宜结的。爱姑既然丈夫不对,公婆不喜欢……也还是照先前说过那样:走散的好。我没有这么大面子,说不通。七大人是最爱讲公道话的,现在七大人的意思也这样,可是七大人说,两面都认点晦气罢,叫施家再添十块钱:九十元!”
“……”
爱姑觉得事情有些危急了,他很怪平时很被沿海居民惧怕的父亲,为什么在这里竟说不出话。
“七大人是知书识理、顶明白的,”她勇敢起来了,“不像我们乡下人。我是有冤无处诉,倒正要找七大人讲讲。自从我嫁过去,真是低头进,低头出,一礼不缺……”
“我是三茶六礼定来的,花轿抬来的呵!那么容易吗?……我一定要给他们一个颜色看,就是打官司也不要紧。县里不行,还有府里呢……”
“那些事七大人都知道。”慰老爷说,“爱姑,你要不转头,没有什么便宜的。打官司打到府里,难道官府就不会问问七大人么?那时候,‘公事公办’,那是……你简直……”
“那我就拼出一条命,大家家败人亡。”
“那倒并不是拼命的事,”七大人这才慢慢地说了,“年纪青青,总要和气些,我一添就是十块,那简直已经是‘天外道理’了。要不然,公婆说‘走!’就得走。莫说府里,就是上海北京,就是外洋,都这样。”
爱姑觉得自己是完全孤立了;爹不说话,弟兄不敢来,慰老爷原本就帮他们,七大人又不可靠。但她在胡里胡涂中,还仿佛决定要作最后一回奋斗。
“怎么连七大人……”她满眼发了惊疑和失望的光,“是的……我们粗人,什么也不知道,就专凭他们‘老畜生’‘小畜生’摆布。他们会报丧似的急急忙忙钻狗洞,巴结人……”
她打了一个寒噤,连忙住口,因为地看见七大人忽然两眼向上一翻,圆脸一仰,细长胡子围着的嘴里同时发出一种高大摇曳的声音来了。
“来——兮!”七大人说。
她觉得心脏一停,接着便突突地乱跳。
立刻进来一个蓝袍子黑背心的男人对上大人站定,垂手挺腰,像一根木棍。全客厅里“鸦雀无声”。七大人将嘴一动,谁也听不清说什么。然而那男人,却已经听到了,而且这命令的力量仿佛已钻进了他的骨髓,他将身子牵了两牵,答应道:“是。”倒退了几步,才翻身走出去。
爱姑知道意外的事情就要到来,她这时才知道七大人实在威严,先前都是自己的误解,所以太放肆太粗卤了。她非常后悔,不由地说:“我本来是专听七大人吩咐……”
全客厅里“鸦雀无声”,她的话微细如丝,慰老爷却像听到霹雳似的,他跳了起来。“对呀!七大人也真公平,爱姑也真明白!”他夸赞着。
……
庄木三点清了洋钱,两方面各将红绿帖子收起,大家的腰骨都似乎直得多,原先收紧着的脸相也宽懈下来,全客厅顿然见得一团和气了。
(有删改)
注:①旧时绍兴风俗,认为拆掉对方锅灶是给对方很大的侮辱。②换帖:旧时将姓名、生辰、籍贯、家世等项写在帖子上,交换保存,结为异姓兄弟。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知书识理的人是讲公道话的。我要细细地对七大人说一说……”表明爱姑把维护“公道”的希望寄托在七大人代表的封建统治阶级身上。
B.“我是三茶六礼定来的,花轿抬来的”“低头进,低头出,一礼不缺”是爱姑对夫权制下自己的肯定,这说明爱姑还是希望得到夫权制的支持。
C.七大人用“公婆说‘走!’就得走!”来维护“公道”,体现了封建宗法制中夫权至高无上,与《祝福》中婆婆发卖祥林嫂的行为如出一辙。
D.“一定要给他们一个颜色看”,“县里不行,还有府里”,为了维护公道,敢于“拼出一条命”,都说明爱姑已经具有彻底独立的自我觉醒意识。
(2)下列对文本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正确的一项是
A.本文善用人物心理堆动情节。爱姑由“局促不安”,到感到“危急”“孤立”,再到“非常后悔”,心层层厚波澜,推动了情节发展。
B.本文次要人物的安排颇具匠心。“蓝袍子黑背心”的男人的出现是爱姑态度转变的直接原因,与《祝福》由柳妈对祥林嫂的作用相同。
C.本文在叙述中十要运用了有限视角。例如,庄木三面对七大人时,失去往日威严变得唯唯诺诺,就是通过爱姑的视角来观察的。
D.鲁迅的作品以语言犀利幽默见长。例如《祝福》的标题“祝福”具有强烈的反讽意味,但本文标题“离婚”并无反讽的效果。
(3)鲁迅自评《离婚》一文“技巧稍微圆熟,刻画也相加深切”。请以“七大人”为例简要分析其人物刻画“圆熟”的技巧。
(4)吴组缃曾评价爱姑是“辛亥的女儿”,既“敢于斗争”,又“斗争得软弱”。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对以上观点的认识。
12.(2024春 邵东市期末)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仲尼之将丧
冯至
今天早晨,仲尼起得分外的早,这是因为他近日神魂不安,时有噩梦萦绕的缘故。扶着杖,立在门前,仿佛有什么期待似的,向着远方发呆。鸟儿们的晨歌将罢,草地上的露珠,一颗颗地映着旭日的光;遍地的野花,昂然向着这皤白老叟微笑,含着几分嘲讽的意味,但是他对于这些自然的景象,此时毫不注意;他只是想着,或者有一个弟子能够来吧,或者有什么人带来些外边的消息吧!等到了绝望的时候,便这般说:咳,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事,哪能影子一般地随我一生呢!——衰弱的目光,无力地望着——北方的云雾已散,蔚蓝的泰山余脉,远远起伏地,展开在他的面前了。
他远远地望见一个衣冠楚楚的人,渐渐辨别了知道是子贡以后,慈母见了远方归来的游子一般,两目射出来消逝了的旧日的光芒,迎上去,紧紧地握着子贡的手。——赐呀,你来得怎么这么晚呢?
子贡见他先生的神色、言语,都与往日不同,木鸡般愕然地立着了!使他忘记了种种的繁文,善于辞令的子贡,一个字,都不知怎样说才好。——先生……
——赐呀,你看这座泰山呀——方才的兴奋,立刻又归于消歇;手扶着子贡的肩,师生两个缓缓地走了几步。你说它有时要崩堕吗?
——先生……
——寂寞呀……赐,你日日锱铢为利,你好久不到这里来了……
子贡本来是因为货殖的事,由这里过,顺便看看先生,并且想问一问他近来对于政治的意见。哪知出乎意外,先生说出这样悲痛的话,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先生,可是病……
——我哪里有什么病,只是昨夜做了一个梦——咳,这样的梦,也不只一次了。你说,前面的泰山,有崩颓的那一天吗?
——先生,梦是无凭的;泰山是不会崩堕的,如同哲人没有亡一样……
——赐呀……仲尼皱纹消瘦的颊上,缀了两颗绿豆大的泪珠了。
子贡慢慢地,扶着先生又坐在石阶上,这时候太阳转到南方,被几片浮云遮护着。子贡站立在身旁。——等到浮云散开了以后,一只雄鸡高踞在树之巅,叫了起来了。
——赐呀,这是什么在叫?仲尼俯着头,一切都在白昼的梦里迷迷濛濛地。
——先生,是一只雄鸡。
啊,一只羽毛灿丽的雄鸡呀!他抬起头,对着那只鸡望了许久。假如仲由还在,恐怕又要把它射了下来,把它的羽毛插在他的冠上;把它的血肉来供我的馐馔。可怜他金星随着太阳一般,傍着我车尘劳劳于卫楚陈蔡的路上,一日不曾离开过我;同着我一块儿受着隐士们的嘲笑,路人们的冷遇,——我又何益于他呢?他终于很惨怛地死了!
我是自己打算定了的,终身作一个东西南北的流浪人;郑人为我编成歌谣,说我茫茫如丧家之狗,这四字,真是恰当啊!流浪的人,是没有家室的,我也是从没有一日以家室为怀。我的家室,早已任着它的自然而消灭了,家室啊,是我行为的障碍,是我思想之潮的堤防,我早已把它抛弃在比云还缥缈的虚无之乡了!死的,死了;散的,散了!
我抱着我的理想,流离颠沛,一十四年——卫呀,楚呀,陈呀,……没有一个地方,能够用我一天,种种魔鬼的力,恐吓着我,讽刺着我、压迫着我,四海之大,没有一个地方,容我的身躯;终于不能不怀着惆怅,回到我这儿时的故乡——故乡真是荒凉呵,乡音入在耳里,泪便落在襟前了!没有一个人不说我是陌生人,没有一个人对我不怀着一些异殊的意味。
我悔不该回到故乡,故乡于我,失尽了它的意味了。赐呀,我还有几天的生命呢,天也无边,地也无涯,悠悠荡荡,我种种的理想,已化作一片残骸,由残骸化成了灰烬了!后世呀,不可知的后世呀……
——后世,一定有认识先生的人……子贡寻不出另外可以安慰先生的话了,这淡如白水的慰语,丝毫没引起仲尼的注意——
——我为什么回到这个故乡来呢?我早就应该……我为什么不死在匡人的手里!为什么不死在陈蔡人的手里?那时候的死,是怎样的光荣!怎样的可以自傲!那个时候,有颜回在我的身边,仲由在我的身边,百十个弟子在我的面前!在弦诵声中死去,韵调是怎样的幽扬!怎样的美丽呀!现在,善良的颜回也死了,勇健的仲由也死了,百十个弟子,都个人走上个人的路了!……死也要有死的时候!……天呀,天呀,……
仲尼一气说尽了多少天积蓄着的郁抑,两目像着了疯狂,两手按胸,不住地咳喘,再也说不下去了。子贡终于不大了解先生的这种心情上的骤然的改变,想用旁的话把先生的话路岔开,却寻不着适当的话。
——先生,该是午餐的时候了吧?
——啊,——似乎仲尼没有听清。——午餐?
——先生的精神太疲劳了!
——咳,疲劳啊——
——先生到房子里休息休息——
——休息?
——我到菜圃里去剪一些菜,为先生煮汤吧!
——你去吧,我到房子里……
子贡一步三回顾地,怀里怀着鬼胎,不知将来究竟要发生什么变故,走到房后的菜园里去了。仲尼依然坐在门前,他怕走进房内,同怕阴森的坟墓一样。远远近近,静悄得使人听着了万籁的极细微的呼吸……
正是傍午的时分。泰山的余脉,又蒙上一层薄薄的云霭了!
一九二五年七月作
(原刊于一九二六年十月《沉钟》第二期,有删改)
[注]子贡,复姓端木,名赐、字子贡。仲由,姓仲,名由,字子路。颜回,姓颜,名回,字子渊。三人都是孔子弟子。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近日神魂不安”“时有噩梦萦绕”,既交代了仲尼起床分外早的原因,也暗示了他身体的衰弱状况。
B.仲尼看到雄鸡便想到了仲由的一生,想到仲由像金星随太阳般的追随自己,这表现出他对仲由的思念和歉意。
C.仲尼慨叹“没有一个人不说我是陌生人”,面对已失尽了意味的故乡,他早就发出了“故乡真是荒凉”的悲鸣。
D.“他怕走进房内,同怕阴森的坟墓一样”,表明作为圣人的仲尼也像凡人一样对死亡充满了恐惧。
(2)下列对小说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第一段中渴望“弟子能够来”“有什么人带来些外边的消息”等心理描写,突出了仲尼对弟子的思念和向往热闹的心情。
B.“衰弱的目光”“两颗绿豆大的泪珠”“对着那只鸡望了许久”等细节描写,包含着作者的想象,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C.小说中的对话描写没有运用引号,而大量使用破折号,不仅使行文简洁生动,而且蕴含良多,体现了作者独特的语言风格。
D.作者结合《史记 孔子世家》《论语》等相关记述进行二度创作,使小说达到了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的有机融合。
(3)小说中有多处景物描写,请简要分析其作用。
(4)文中仲尼具有怎样的形象特点?子贡这一人物对仲尼形象的塑造有何作用?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13.(2024春 科尔沁区校级期末)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鸡毛
汪曾祺
西南联大有一个文嫂。她是一个住在西南联大里的校外人,她又的确是西南联大的一个组成部分。
昆明大西门外有片荒地,联大盖新校舍,出几个钱,零星的几户人家便搬迁了。文嫂也是这里的住户,她不搬。可她的两间破草屋戳在宿舍旁,不成样子。联大主事的以为人家不愿搬,不能逼人家走,跟她商量,把两间草房拆了,就近给她盖一间,质料比原来的好。她同意了,只要求再给她盖个鸡窝。
宿舍旁住着这样一户人家,学生们没觉得奇怪,都叫她文嫂。她管这些学生叫“先生”。时间长了,分得出张先生、李先生……但没有一个先生知道文嫂的身世,只知道她是一个寡妇,有一个女儿。人老实,没文化,却洁身自好,不贪小便宜。
她的屋门是敞开着的。她的所作所为,都在天日之下,人人可以看到。她靠给学生洗衣物、缝被窝维持生活,每天大盆大盆地洗。她在门前两棵半大的榆树之间拴了两根棕绳,拧成了麻花。洗得的衣服夹紧在两绳间,风把这些衣服吹得来回摆动。大太阳的天气,常见她坐在草地上(昆明的草多丰茸齐整而极干净)缝被窝,一针一针,专心致志。为避嫌疑,她从不送衣物到学生宿舍里去,让女儿隔着窗户喊。“张先生,取衣服!”“李先生,取被窝!”
文嫂养了二十来只鸡。青草里有虫儿种种活食,这些鸡都长得极肥大,肯下蛋。隔多半个月,文嫂就挎了半篮鸡蛋,领着女儿集市去卖。蛋大,红润好看,卖得也快。回来时,带了盐巴、辣子,有时还用马兰草提着一小块肉。
文嫂的女儿长大了,经人介绍,嫁了一个司机。她觉得这女婿人好。他跑贵州、重庆,每趟回来看老丈母,会带点曲靖韭菜花、贵州盐酸菜,甚至宣威火腿,女婿答应养她一辈子。文嫂胖了。
文嫂生活在大学环境里,她不知道大学是什么,却隐约知道,这些先生们将来都是要做大事、赚大钱的,尽管先生们现在并没有赚大钱,做大事,好像还越来越穷。
有个先生叫金昌焕,经济系的,算是例外。他独占宿舍北边一个凹字形单元。他怪异处有三点:一是他所有的东西都挂着,二是从不买纸,三是每天吃块肉。他的床上拉了几根铁丝,什么都挂在铁丝上,领带、鞋袜、墨水瓶……每天就睡在这些丁丁当当东西的下面。再穷的学生也得买纸。金先生从不花这个钱。纸有的是!联大大门两侧墙上贴了许多壁报、学术演讲的通告、寻找失物的启事,形形色色。这些通告、启事总有空白处。他每天晚上带一把剪刀,把这些空白处剪下来,并把这些纸片,按纸质大小、颜色,分门别类,裁剪整齐,留作不同用处,也不顾文告是否过期。他每晚都开夜班,这伤神,需要补一补,就如期买了肉,切成大小相等的块,借了文嫂的鼎罐(他用过鼎罐,洗都不洗就还给人家了),在学校茶炉上炖热,密封在一个有盖的瓷坛里。每夜用完功,打开坛盖,用一支一头削尖了的筷子,瞅准了,扎出一块,闭目而食之。然后,躺在丁丁当当的什物之下,酣然睡去。
到了四年级,他在聚兴诚银行里兼了职。晚上仍是开夜班,搜罗纸片,吃肉。自从当上了会计,他添了一样毛病,每天穿好衬衫,打好领带;又加一件衬衫,再打一条领带。同屋的人送给他一个外号:“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金先生不在乎,他要毕业了,在重庆找好了差事,就要离开西南联大,上任去了。
这时,文嫂丢了三只鸡,一只笋壳鸡,一只黑母鸡,一只芦花鸡。这三只鸡不是一次丢的,隔一个星期丢一只。文嫂到处找过,找不着。她又不能像王婆骂鸡那样坐在门口骂——她知道这种泼辣做法在大学里不合适,只是一个人叨叨:“我口乃(的)鸡呢?我口乃鸡呢?……”
文嫂出嫁的女儿回来了。她吓了一跳:女儿戴得一头重孝。女婿从重庆回来,车过贵州十八盘,翻到山沟里了。母女俩顾不上抱头痛哭,女儿还得赶紧搭便车到十八盘去收尸。
女婿走了,文嫂有点傻了。但她和女儿还得活下去,还得过日子。有很多先生毕业,要离开昆明,临走总得干净干净,来找文嫂洗衣服、拆被子的就多了。有的先生临走收拾好行李,总有一些带不了的破旧衣物,叫来文嫂,随她挑拣。然后她就替他们把宿舍打扫一下。
金昌焕不声不响地走了。同屋的朱先生叫文嫂过来看看,这位“怪现状”是不是也留下点值得一拣的东西。金先生把一根布丝都带走了。他的王国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个跟文嫂借用的鼎罐。文嫂照样替金先生打扫,她的笤帚扫到床下,失声惊叫了起来;床底下三堆鸡毛,一堆笋壳色的,一堆黑的,一堆芦花的!
文嫂把三堆鸡毛抱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哭起来。“啊呀天呐,这是我口乃鸡呀!我口乃笋壳鸡呀!我口乃黑母鸡,我口乃芦花鸡呀!……”
“我寡妇失业几十年哪,你咋个要偷我口乃鸡呀!……”
“我风里来雨里去呀,我的命多苦,多艰难呀,你咋个要偷我口乃鸡呀!……”
“你先生是要做大事,赚大钱的呀,你咋个要偷我口乃鸡呀!……”
“我口乃女婿死在贵州十八盘,连尸都还没有收呀,你咋个要偷我口乃鸡呀!…”
她哭得很伤心,很悲痛,好像把一辈子所受的委屈、不幸、孤苦和无告全都哭了出来。
一九八一年六月六日
(选自《汪曾祺经典小说》,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西南联大有一个文嫂”九个字干净地把故事发生的地点、时间交待清楚,即中国抗日战争开始后高校内迁设于昆明。
B.文嫂虽“洁身自好,不贪小便宜”,但其妨碍建校,拒绝搬走,并得寸进尺,要求学校加盖鸡窝,还是体现了人的劣根性。
C.文嫂为金先生服务,虽然是为了讨生活,但也因其对知识分子的敬意而尽心尽力,而金先生却偷吃了文嫂赖以生存的鸡。
D.文章结尾文嫂大哭一场,这哭声是对自己不幸命运的悲叹,也是对自己一辈子委屈的发泄,更是对偷了鸡的金先生的控诉。
(2)下列对文本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作家于平淡中开掘出金昌焕在斯文外表掩藏下的虚伪与鄙俗,对五四运动以来被神化的学生形象进行了质疑与反思,具有现实意义。
B.《鸡毛》为笔记体小说,其文字叙事简要,朴素干净,点到即止。华丽浮躁之词极少,多为平实之语,遵循了汪曾祺一向的语言风格。
C.本文以“鸡毛”为线索,也以之为题,既与小说结尾部分文嫂发现鸡毛相呼应,又寓指人生的琐碎和杂乱,反映出人生的苦难和人性的邪恶。
D.在结构上,《鸡毛》则有着汪先生一惯的大巧若拙的特色,显出“苦心经营的随便”,小说全文,全无拘束,如行云流水,信手拈来,不淡不烈。
(3)汪曾祺的《鸡毛》运用了讽刺手法塑造人物形象,请分析文章在塑造人物方面都运用了哪些讽刺手法。
(4)汪曾祺说“我的感情无非三种:忧伤、欢乐和嘲讽”,本文中我们能看到文嫂的“忧伤”,能看到对金先生的“嘲讽”,也能感受淡淡的“欢乐”,请结合文本分析这种“欢乐”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
14.(2024春 青羊区校级期末)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凶犯
【俄】契诃夫
在法院审讯官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瘦弱无比的庄稼汉,穿着花粗布衬衫和打补丁的裤子。他的脸上胡子拉碴的,一脸的麻子,两条浓眉耷拉着,让人很难看清他的眼睛。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冷漠。他还光着脚。
“丹尼斯 格利果利耶夫!”审讯官开口说道,“你往前站一点儿,回答我们的问题。本月7日,也就是7月7日早晨,铁路护路员巡查路况时,在141俄里处,当场发现你在拧铁轨上用来固定枕木的螺丝帽。瞧,就是这种螺丝帽……他便把你和螺丝帽扣留了。是这样吗?”
“啥?”
“事情是护路员说的那样吗?”
“是的。”
“好的。嗯,那你拧螺丝帽干嘛?”
“啥?”
“你别老‘啥、啥的’,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你拧螺丝帽干嘛?”
“要是不干嘛,我就不去拧了。”丹尼斯声音嘶哑地说,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那你用螺丝帽做什么?”
“就那种螺丝帽吗?我们用它做钓鱼坠儿。”
“你说的‘我们’是指哪些人?”
“我们,就是老百姓呗……也就是克利莫夫斯克村的农民。”
“听着,老兄,你别跟我装糊涂了,用不着胡扯什么钓鱼坠儿!”
“我打娘胎里生下来就没撒过谎,在这里我敢撒谎吗?”丹尼斯嘟囔着,眨巴着眼睛,“再说了,大人,没有坠儿能行吗?你把鱼饵或者蚯蚓挂到鱼钩上,要是没有坠儿,它能沉到水底吗?我撒谎了吗……”丹尼斯发出了一阵冷笑。
“这样说来,你拧下这个螺丝帽就是为了拿它做钓鱼坠儿了?”
“不为这个又为啥呢?它又不能当羊拐子玩儿!”
“你也可以拿铅块、子弹壳做坠儿啊,或者钉子什么……